照片里,长发如瀑的少女正跪在地上,脑袋低垂,一副认错的模样。
她的面前,是两道散发着微光的全息投影,一男一女,一个站姿笔挺,一个同样跪着。
这场景,正是不久前祁岁安在探索紫罗兰花海深处那座古堡别墅时的一幕。
瞳孔骤缩,少女想动,想逃。
可此刻却惊恐发现自己动弹不了分毫,那只轻拍着自己肩头的大手,看似随意的搭在她的肩头,却擒住了她身体里所有的脉门,只要稍微用力一点,身子便会酥软无力,任由人宰割。
师尊大人,你是曹操吗?
怎么疑心病这么重!
祁岁安欲哭无泪。
她绝望闭眼,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果然,自己这个小卡拉米,在对方这不是活了多少年的老登面前,太稚嫩了,完全不够看了。
酥软的身子忽然被男人搂入怀中,坐在他大腿上,下巴搁轻轻在少女香肩处,温热的呼吸喷洒出来。
祁岁安浑身紧绷。
“安安,你是想找你妈妈么?”
一句话,让祁岁安瞬间僵住。
“我的……妈妈?”
感受到怀中少女身子僵硬,沈源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几丝柔情。
他伸手拿过那张照片,递到祁岁安眼前,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照片中那道女性的全息人影。
“也对,都这么大了,有些事也是时候该让你知道了。”
“照片中的这位女人,就是你的妈妈,我的女闺蜜。”
他顿了顿,道:
“我很喜欢她。”
祁岁安呆愣着看向照片里的女人,那双赤蓝异色瞳仁不可置信的睁大。
“师尊大人,如果她真是我妈妈,那我为什么从未有见过她?”
“心魔劫。”讲到此处,沈源的眼中多了许些黯然与愧疚:“她和我都是第一批灵武修行者,没有修行经验,没有长辈指点,甚至都不确定前方还存不存在路。”
“她的悟性很好,天赋也很高,但却倒在心魔劫这关。”
心魔劫。
灵武修行路上最诡异的劫难。
爱别离,怨憎会,所欲而不得,所求而不欲,在灵武者修行到一定境界后,将会以心魔的方式显化,扰乱人心,心生魔障。
这是被写进课本,要求学生全文背诵的禁忌事项。
“你的那只赤眸就是遗传自她。”
“安安,我抱歉,直到现在才告诉你真相。”
“这些年,我一直希望你快快乐乐,从而忘记了你对母爱的需求。”
“以后,要是想了解你妈妈,可以来问我。”
沈源看着怀中陷入懵逼的少女,目光温柔又宠溺。
祁岁安微张着小口,眼眶泛红,看着照片里那位雍容华贵的美人,鼻尖抽噎着,像是被人狠狠揪住了心。
就在这时,莹蓝色的光束突然在沈源的身后投下,光束中站着身材纤细的女孩儿,肌肤晶莹得近乎透明。
光柱中可见灰尘无序地飞舞,毫无障碍地越过她那纤细的身体。
“冕下,天网总部于刚刚发生大规模智能暴动,请求您的支援。”
光束中的女孩儿说话的声音十分空灵,宛如幽兰。
沈源简短回应,随后放下祁岁安,抬手温柔地摸了摸少女的脑袋,轻声说,“安安,我有点事得去处理,你等会儿自己回去吧。”
“好的,师尊大人。”少女乖巧点头,只是目光依旧紧紧黏在照片上。
她看着照片中的贵妇,轻咬了咬嘴唇,泪花滚动,似乎还未从妈妈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
沈源笑了笑,站起身,身影消失不见。
而在沈源离开的一刻,由淡蓝色构成女孩儿也随之消失不见。
足足半刻钟过去,再三确认四周没有他人后,祁岁安扔掉照片,抽出纸巾,擦干眼泪,低头轻骂:“喵的,老登,你好一通自圆其说的谎言!”
“还给我编了个妈妈,要不是我有胎穿记忆,记得自己胎穿时是个男孩,还真被你忽悠过去了。”
“迟早有一天,得让你给我爆金币!”
发泄了一会儿怨气,祁岁安犹豫了下,重新拿起那张照片,赤蓝色的眼眸注视着其中的美人贵妇,低语轻声:“师尊大人一定是在骗我,但你是谁?”
“为什么我会有你的记忆,或者……为什么你的经历会出现在我的记忆里。”
“还有之前莫名的男性视角,和我喝酒的那个人是谁?”
一连串的问题在脑海里闪过,但祁岁安却没办法从这些疑问里找到答案。
最终,她索性将照片揣进兜里,不想这些麻烦事了,低声自言自语,又像是自我打气。
“不管这些,变强就好,只要变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要成为不见君,我还要改变这个世界。”
一边自我激励,一边又站起身,打了一套擒拿拳,将烦恼与困惑全部抛之脑后,祁岁安又好奇打量了几眼沈源从下城区搬上来的墓碑。
“嗯?”
她突然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明明这块墓地,无论质地还是色泽都极其廉价,只有“阿莎”两字的痕迹,但祁岁安一看到那痕迹的第一眼,就已经本能地认定了,这道痕迹不简单。
不是刀痕,不是剑痕,更不是什么工具铭刻出的痕迹,而是人用手留下的痕迹。
下意识地,祁岁安伸出手摸去,忽然间血红的、绝望的冲天火光扑面而来,照亮她的眼睛。
她的瞳孔放大了,全身过电一样微微颤抖。
——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
——阿岁,我……
啪嗒~纤细手臂垂下,再不能抬起,机械义眼彻底黯淡死寂,暗血色腥红充斥天际,这一次再无褪尽的痕迹。
祁岁安呆愣着望着眼前墓碑,沉默了很久,她的眼泪忽然流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
很难过,忽然间。
心中有一把火,要将这个世界燃尽。
未曾听闻的几个字眼,不自觉的自喉咙溢出,轻吐而出,很是陌生,又很是缅怀。
“婉兮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