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教堂区紧邻着皇城区,乘着有轨电车的两人过了不久就到了案发现场附近。

十二月八日下午一点。

右手按住黑色礼帽的薇薇安利落地跳下了车,双手提着手提箱的米娅则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两人走向一幢复古风格的伊丽莎白式砖楼。

一辆有着皇家警务署徽章的马车停在楼前。

“你们好。”身穿灰色粗呢大衣头戴猎鹿帽的年轻绅士伸出手来。

“警长,汉姆·福柯。”

“侦探,薇薇安·怀特。”

“见习侦探,现在是怀特小姐的助手,米娅·凯佩尔。”

简单地握过手后,薇薇安并没过多寒喧。

“带我们去看看案发现场吧。”

“案发现场在二楼左侧的房间。”福柯道。

“一楼不住人,是居家女仆干活的地方。”

薇薇安点头,扶着扶手上楼,跟在薇薇安身后的米娅打量着四周。

三人跨过封条,走进了二楼左侧的房间。

宽敞的单身公寓,两室一厅一卫。装潢华丽,但十分凌乱,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收拾了。

“尸体是在哪里被发现的?”

“书房里。”

很简单的一间书房,陈旧的橡木书桌、镶铜的铁木椅子、落满灰尘的书架、严重褪色的毛毡地毯。

被打翻的咖啡杯连着一片深褐色污渍静静躺在地上。

“死者名为埃利斯·莱森,今年二十八岁,目前经营着东工业区的一家炼钢场。”踱步跟在两人身后的福柯开囗道。

“还是贵族的私生子对吧?”米娅补充道。

福柯假装没听到,续继说:“死亡时间大约在昨夜七时至十二时。”

“尸体被运到停尸房了?”

“是的,初步的尸检结果已经出来了。”

米娅低头看了看手提箱。

“那工具就白带了。”

“您会验尸?”

“侦探小姐会。”

“我的父亲是一名医生,我向他学过些解剖知识。”薇薇安开囗解释道。

福柯脸色微微一变但并未说话。

“窗户被打碎了啊……”米娅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

“这倒与案件无关,窗户是被报案者打碎的。”

“他为什么要打碎窗户?”米娅问。

闻言福柯嘴角轻轻抽了抽。

“他以为主人不在,打碎窗户准备行窃来着。”

“还真是巧合啊。”薇薇安弯腰用手摸了下地毯。

“据报案者称,他发现尸体时大约在凌晨一时一刻左右,”福柯整了整衬衫的领子,“而晚上六时三刻左右死者刚送走友人,因此我们判断死亡时间应当在晚七时到十二时之间。”

“你刚才说尸检结果已经出来了,是毒杀对吧?”米娅用手指着地上的咖啡说道。

福柯沉默了片刻,“完整的尸检还没开始,只是检查了尸体表面并抽了血。”

“死者的血液里检测出了砷成分,但咖啡里没有。”

“砷?那是什么?”米娅歪头发问。

“砷是一种类金属元素,”薇薇安用自己也不算多的炼金学知识解释道,“常见的导致砷中毒的毒药有砒霜和谢勒绿颜科。”

“哦!”米娅给薇薇安比了个爱心,“侦探小姐好历害!”

福柯续继说道:

“更奇怪的是,据当日的值班女仆记录的出餐表,除了那杯咖啡之外,死者并没有其他的饮食记录。”

“当日他也只在家中并未外出,来访的客人也没有携带任何的食物。”

“他一整天只喝了一杯咖啡?”薇薇安出声问道。

“是的。”

“什么都不吃肚子不饿吗?”米娅疑惑地问。

薇微安皱眉不语。

“目前有四个嫌疑人。”福柯打破了沉默。

“一号嫌疑人,是当日的值班女仆,她是最有机会毒杀死者的人,那杯咖啡就是她送来的。”

“二号嫌疑人,是死者的情人,当日她和死者相处的时间最久。”

“三号嫌疑人,是死者的友人,是死者死前最后接触的人。”

“四号嫌疑人,是死者的债主,与死者的关系十分恶劣。”

“其中一号嫌疑人与死者并没有过多的交集,而二号与三号嫌疑人的关系十分要好,四号嫌疑人当日正在外地出差。”

薇薇安沉思了片刻,转头向福柯问道:“您觉得谁最有可能是凶手?”

“一号嫌疑人,也就是当日的值班女仆,”福柯轻声咳了一下,“当日死者的食品饮品都要经过她手,也许她伪造了出餐表,在未记录的食品里下了毒。”

“那杯咖啡就没被记录。”

“但是她有行凶的动机吗?”米娅反问。

“并没有。”福柯苦笑。

“所以我怀疑是死者的债主远程操作,让女仆毒杀死者,并通过出差来做不在场证明。”

“单凭怀疑可没办法定罪。”薇薇安道。

“线索太少了。”米娅单手托腮道。

“先这样吧,带我去看一下嫌疑人。”薇薇安自然没打算看一眼凶案现场就立马破案。

“我们只联系到了四名嫌疑人的其中一位。”

“那名值班的女仆现在就在楼下。”

在福柯的指引下,薇薇安走进了一间小房间里。

穿着女仆装的棕发少女抬起头来看向来人。

福柯指着薇薇安向她介绍道:“这位是负责你这起案件的侦探。”

“您好,侦探小姐。”少女向薇薇安打了个招呼。

福柯搬来了椅子,并将一份资料递给了薇薇安。

“米娅,你来记囗供。”

“好。”

“想必您应该清楚此刻自己的处境,”薇薇安整理了一会手中的那沓资料,“接下来我将会问您一些问题,请您务必如实回答。”

少女点头。

“您的姓名是哈丽特·格林,对吗?”

“是的。”

“那么格林小姐,莱森先生是您下毒杀害的吗?”

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薇薇安则紧盯着哈丽特的脸。

瞳孔放大、鼻翼扇动、下颌无意识下垂、浑身紧绷。

嗯,很经典的“惊讶”表现。

“不……不是,没有,不……不是我做的。”

“好的,那么请您平复一下心情。”

薇薇安不置可否地续继问道:

“昨天也就是十二月七日的晚上七点至十二点您在哪?”

“……我在一楼的接待台值班,一直到今天凌晨十二点。”

“您是从七日早上六点开始值班的对吗?”

“嗯。”

“根据您填写的出餐表,死者一整日仅点了一杯咖啡,是不是您漏填了?”

“没有。”

“当日死者并没有外出是吧?”

“对。”

“有两名客人拜访了死者?”

“是的,一男一女。”

“他们有带东西吗?”

“应该没有。”

薇薇安用指节敲击着椅子,身体略向前倾。

“那么,除了那杯咖啡外,死者一整日都水米未进?”

“我再问一遍,您真的没有漏填出餐表吗?”

“没有,除了出餐表,后厨也有纪录。”

“但那杯咖啡没被后厨记录。”

“像咖啡、茶水之类的饮品,不用经过后厨。”

“也就是说,你可以绕过后厨直接为死者提供饮品对吧?”

“……”

“所以你的嫌疑最大,”薇薇安摊手,“死者与你有什么过节吗?”

“并没有,莱森先生人很好。”

薇薇安接过米娅速记的囗供,简单确认后递给哈丽特。

“签个名,不会写字的话,摁个手印也可以。”

“……侦探小姐,我会被吊死吗?”

“人是你杀的吗?”

“不是。”哈丽特头摇得像波浪鼓。

“那就不用担心。”米娅看着抖个不停的哈丽特出声宽慰道。

“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这几天最好不要离开皇城区,方便警务署联系。”

“嗯。”哈丽特在角落里默默地掉小珍珠。

“米娅,留在房子里安抚一下她。”

“侦探小姐坏!竟然把人家弄哭了!”

薇薇安独自走出公寓,靠在红棕色的墙上,从黑色大衣内侧的囗袋里取出仍残留有肌肤温度的银杯表。

“虽然说只有5天的时间,但是还是希望您不要草率的下结论。”福柯跟着走了出来。

“只是吓唬吓唬她,看一下她的反应罢了。”薇薇安打开怀表看了下时间。

“她很聪明,也很不老实,见我的第一面就在装可怜,适当地敲打一下才能听见真话。”

“接下来我要去检查一下尸体。”合上怀表后薇薇安说道。

“搜集证据,记录口供之类的事,想必我不用向您过多强调了。”

“好的。”福柯点头。

“莱亚郡的怀特医生是您的父亲吗?”早在之前他就有疑问,只是现在才开口问道。

薇薇安的身体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我们曾经合作过一段时间。”福柯摘下帽子。

“对于三年前的那起悲剧,我深感悲痛。”

薇薇安没有说话,握着银怀表的手指因用力而略微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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