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我杀死风魔龙,龙灾正式宣告结束已经过去了两天。在风魔龙死亡的第一天,城市里面举行了大型的追悼会以悼念那些在龙灾中失去性命的人们,城市的西北方新开了一块墓地来安葬这些人,他们似乎打算在那里建立一座大型的纪念碑来铭记那些死者。从第二天开始,这里的居民们便开始忙于城市的复兴。街道上一眼望去都是正在忙于修缮任务的工人和冒险者。因为教会在龙灾中被彻底毁灭,部分还没来得及转移到教会的伤员反倒逃过一劫。他们现在正被集中安置在广场旁的帐篷里,由以包括芭芭拉在内的医疗人员和志愿者负责救治,那里还住了些因为龙灾而失去房屋,无家可归的难民。据说他们还准备在下周举办庆典庆祝风魔龙的死亡和龙灾的正式结束。
因为我不想派蒙来打扰我,所以我随便给了她点零花钱就让她去陪可莉了。
那天之后回家看到我的样子,妻子们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明明说好了不要乱来啊,要珍惜自己的性命啊,万一我死了她们该怎么办啊之类的种种。
“道理我都明白……”
虽然话是这么说……
今天我没有穿平时那件防弹衣,而是选择了宽松的连帽衫和休闲裤,之所以会这样,主要是因为缠绕在身体各处的绷带,以及吊在脖子上的右手。
哪怕天命现在的医疗水平再怎么先进,伤口完全愈合还是要依靠人体的自愈能力。反过来说,我当时受的伤就是严重到了那种程度。
我望向远处那片光秃秃的山头。那里原本是教会,现在只剩下一片荒地。在风魔龙的攻击之下那里什么都没有剩下。据说他们打算在那里建立一座新的广场,按计划纪念碑将来就会坐落在那里。
“屠杀巨龙,揭穿冬国阴谋,拯救蒙德的英雄,居然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吹风,真是雅兴啊。”
“能别挖苦我了吗。”
向我搭话的人是优菈。她来到我的身旁,随即靠在围栏上,目光所及之处是正在复兴的街道。
“抢了我的功劳,还让仇视我的人们露出这种表情,这个仇,我记下了。”
她没注意到自己的话矛盾了吗。
突然,她朝我递来一个被油纸包裹的物品。
“这是……?”
我带着疑惑接过物品,随后将层层包裹的油纸撕开,里面是填满肉馅的派。
“看你这样子还没吃饭吧。”
她从怀里取出同样被油纸包裹的肉派,随即来到我的身旁坐下,默默地吃了起来。
“……”
我看了她一眼,随即也咬了一口手中的肉派。
很好吃。
跟外表给人的印象不一样,这个女人似乎特别擅长做饭。
“……谢谢。”
优菈冷不防地说道。
“不管怎么说,你救了我和安柏吧,所以——”
啊,是那个时候吗。她不提醒我都差点忘了。
“举手之劳~”
我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她,一边继续吃着肉派。一时半会儿,空气中只有我们咀嚼肉派的声音。
“……有什么心事的话,说来听听也可以。”
我停下了正要送往嘴边的肉派。
“毕竟还要向你复仇,趁机打听一下你的把柄……”
也差不多该习惯这家伙的说话方式了吧。
“不是什么大事。”
我将重心靠在后背,头仰着天空,就这么瘫坐在长椅上。
“被老婆发火了。”
“啊?”
优菈有些傻眼,于是我只好向她展示了自己吊着的右手和身上的绷带。
“我家的老婆生气的时候很可怕,算上之前我没赶上宵禁,这次被她们发火了好久。”
当时因为接受了丽莎的邀请,所以就这么错过了宵禁。
“你回得去自己的世界吗?那你来是做什么……啊,你说过是来找人的。那就是说,你很怕老婆,还被管得很严?”
我停下了进食的左手。
“……”
“说中了吗?”
“这个仇我记下了。”
我学着优菈的语气一脸阴沉地说道。
“噗嗤。”
她将手放到嘴边,以掩饰嘴角忍不住泛起的笑意。
“不过,能把天上龙给杀死,又能以一己之力全歼小队规模的愚人众,重创执行者的男人居然会怕老婆啊。”
“全天下男人的软肋都是一样的。”
特别是已经成家了的。
我把最后一口肉派塞进了嘴中。
“啊,舰长——咦?”
不远处,注意到我的芭芭拉高兴地向我挥手,不过很快,她便注意到坐在我旁边的优菈,表情变得有些意外。
注意到少女情感变化的优菈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我就到此为止吧,一会儿别忘了时间。”
说罢,优菈起身朝骑士团总部走去。另一边,芭芭拉先是看了一眼离开的优菈,随后畏畏缩缩地凑了过来。
“我没有……打扰你们吧?”
“没事没事。”
我摆了摆手。
“只是些骑士团的事。”
“是吗,太好了。”
芭芭拉松了一口气。
“那个,能坐在你的旁边吗?”
我点了点头,于是芭芭拉有些拘谨地坐到了我的身旁。我注意到她的裙子今天也粘上了血污。
“情况怎么样?”
我若无其事地询问道。
“……说实话,不太乐观。但是,多亏了舰长,伤患不会再增加了。”
“不,会继续增加。因为争斗的中心并没有消失。”
“争斗的……中心?但是风魔龙不是已经被舰长消灭了吗?”
少女眨了眨那双淡蓝色的眼睛。
“愚人众杀了那个死娘炮抢走了神之心,很显然他们已经为此策划了很久。这次他们利用了龙灾,还杀死了你们国家的神。梁子已经结了,如果下次你们这里出现比神之心更有价值的东西,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办?”
“……”
听完我的话,芭芭拉陷入了沉默。
“总感觉,好悲伤啊。”
良久,她小声说道。
“为什么人与人之间要互相伤害呢?就不能坐下来好好交谈吗?”
“做不到吧。”
我笃信道。
“人与人之间的利益是不同,甚至相互冲突的,大家都有不能退让的理由。”
“但是,这样的话——”
少女将目光转向了我,未经世事的双眼闪烁着未经玷污的纯真光芒。
“人们之间会相互仇恨吧,因为夺走了对方重要的东西,这样不断的掠夺……人与人之间会一直互相憎恨下去,哪怕子孙后代也会将这份仇恨继承……”
今天杀死了这个人,明天他的至爱亲朋就会来复仇,然后自己被杀了以后,自己的至爱亲朋也会去找对方报仇,久而久之,互相都会陷入无穷无尽的,仇恨的连锁。
尽管有些委婉,但少女所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说实话我有些意外,以她的年龄和生活环境会思考这些未免有些古怪,但是很快我便想到她之前照顾伤员的身影。之前是风魔龙和蒙德人,现在是愚人众和蒙德人。
“嗯,大概会变成那样吧。”
“没有能够避免这种情况的方法吗?”
“有哦。”
答案很简单明了。
“真的吗?”
少女有些意外,但更多的还是期待。她似乎在期盼着我能提出一个能够让所有人放下仇恨的方法。不过很遗憾,我不是英雄。
“将其中一方彻底歼灭殆尽就行了。”
就像杀死风魔龙那个时候一样,将愚人众——不,将整个冬国,乃至他们的神明——
“把敌人全部杀死就行了。”
人是不会放弃的生物,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来复仇。因此,斩草除根是必然的。
“全部……杀死吗……”
少女的神色黯淡下来。
“我知道你在期待什么样的回答,但是很遗憾,我不是英雄,没有能手眼通天的本事,更没有拯救所有人,让大家全部放下仇恨的能耐。我只是个普通人,这双手能抓住的也只有几个人。”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除了老茧外,上面还有很多难看的疤痕,这些都是在过去的战斗中留下的痕迹。
“所以我不能毫无责任地给你许诺一个理想的乌托邦。我又不是什么预言中真正的勇者或者救世主。”
我耸了耸肩膀。
“……是啊,抱歉,舰长,问了你奇怪的问题。”
“没事。”
接下来,我们都没有过对话。就在我思考该怎么打破这个沉默的时候,我注意到了少女眼角下厚厚的黑眼圈。
“啊,对了舰长,我请你喝杯辣味饮料吧,我带了材料,现在就去——哎呀!”
我将起身正欲离开的芭芭拉拉回到座椅上。
“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稍微打个盹怎样?”
“咦?但是……”
“别介意,你不嫌弃的话我没受伤的那条腿可以借给你,虽然可能有点硬就是了。”
芭芭拉看了一眼我的大腿,随即又将目光转向我。她的脸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
“如果、舰长不介意的话。”
她颤颤巍巍地在长椅上躺下,并将脑袋枕在了我的腿上。
“怎么样?”
“是、是!很、很舒服。”
少女突然用尖锐的声音回应道。
“啊抱歉,看样子是我太吵了。”
“不,没那回事。”
芭芭拉连忙纠正道。
“我才是,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因为可以枕舰长的腿,太兴奋……不,没什么。”
“……”
既然少女都说了“没什么”,因此我决定将后半段话当作没听到。
“那个啊,舰长。”
芭芭拉小声询问道。
“没想到温迪居然真的就是风神大人……舰长觉得如果是风神大人的话,能不能找到让大家都放下仇恨的方法呢?”
那个不男不女的死变态?
“怎么可能。你居然指望一个连自己的子民和挚友哪边更重要都无法决定的懦夫?别人好心帮它选了居然还反过来想杀我。”
那天如果不是愚人众突袭的话,那个死娘炮肯定会朝我拉动弓弦。因为我很熟悉它当时看我的眼神——重要的东西被别人夺走,恨不得将其拨皮抽筋的眼神。
“舰长很讨厌风神大人呢。”
芭芭拉似乎是在苦笑。
“芭芭拉,听好了,世界上只有两种性别,男人,女人。除此之外的一切——就比如那个不男不女的死变态,他不算人。”
LGBTQ和男娘**还有跨性别者是错误的观念,更不应该将其摆在小孩子面前,说轻点是影响教育,说重点会对孩子以后的三观造成难以磨灭的影响——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推崇LGBTQ和男娘**还有跨性别者的那帮蠢货现在已经全部灭亡了。
“风神本来就不是人吧?”
“它根本不是神。”
硬要说的话,或许更加接近于类似律者的存在。
——你是刚才嘲笑我的人。
脑海中突然回响起某个遥远夏天发生过的对话。
——你喜欢的料理是什么?
——不告诉你。
——顺带一提我喜欢巧克力布丁。这里应该应该有疑问吧,像我这样可爱的少女为什么喜欢的是巧克力而不是草莓。知道吗,据说用在草莓味甜点里面的色素全部都是从虫子里面提取出来的。
是吗,那之后已经过去二十年了,时间过得挺快的。
我虽然还记得一切都结束的时间,但开始的时间却被彻底遗忘在了记忆的角落。
“事到如今纠结这些也没有意义了啊。”
我嘀咕道。
“如果……”
膝上少女的呢喃中断了我的思绪。
“……如果舰长是风神大人……就好了……”
是在做梦吗?
仔细看,发现少女已经陷入了沉睡。她的胸膛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
遇到我这种人,这家伙也挺辛苦的。至少现在好好休息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