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阎罗赶到此地与遗忘碎片展开激战，那战斗所产生的余波，对于他们而言，就能轻而易举地将他们抹杀。
更何况，倘若冥土真的完全化作遗忘领域，只怕他们连阎罗现身的那一刻都等不到，就会先一步被这恐怖的领域同化，从此消失在世间。
顾沫沫紧抿双唇，陷入沉默。
她深知局势危急，当即便取出黑匣子中存储的奇珍，为令牌完成充能。
随后，又赶忙掏出纳水幻壶，将其中冥水注入令牌之中。
吞灵蛭见状，不禁长舒了一口气，暗自庆幸顾沫沫终究还是听进了自己的劝告。
毕竟在它看来，别人的死活哪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就在这时，曾老的身影出现在顾沫沫面前。
他一眼便瞧见顾沫沫那几乎透明的身躯，心中顿时明了，温和地开口说道：“客官，想必是打算离开这危险的冥土了吧。”
“曾老，不知您是否会控水类型的法术？”
谁料，顾沫沫不但没有回应曾老的猜测，反而抛出一个问题。
这突如其来的询问，让曾老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老朽在冥河之上漂泊行驶多年，确实略微知晓一点御水之术。”
曾老下意识地顺着顾沫沫的询问，谦逊地回答道。
吞灵蛭在一旁忍不住暗暗吐槽：“哼，何止是略懂啊，都能熟练炼化冥水了。”
它虽未曾亲眼目睹曾老与遗忘信徒的那场战斗，但凭借敏锐的感知，也能察觉到附近隐隐弥漫着冥水的独特气息。
顾沫沫抬起手，指向天空中那只巨大的迷梦蝶，目光坚定地说道：“曾老，可以借助水流的力量把我送到那里吗？”
“哪里？”
曾老顺着顾沫沫手指的方向望去，心中满是疑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迷梦蝶那里。”顾沫沫再次明确说道。
“顾沫沫，你简直疯了！就你现在这副虚弱的状态，就算真到了迷梦蝶身边，最多也就只能挥出一刀，然后就会彻底消散，而且是那种连轮回都无法收容的消散啊！”不等曾老做出答复，吞灵蛭便急不可耐地出声制止。其实它并非真心关心顾沫沫的安危，只是担心顾沫沫一旦死去，曾老就不会带着它这个平日里作恶多端的鬼怪离开冥土了。
“林依玖在它手里。”顾沫沫神色决然。
简短的话语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都这火烧眉毛的时候了，你就不能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吗？”吞灵蛭急得一蹦三尺高。
“客官，你可要考虑清楚了？”曾老适时地打断了吞灵蛭和顾沫沫的争吵，目光严肃地看向顾沫沫。
顾沫沫毫不退缩，迎着曾老的目光，直直地对视过去，语气沉稳有力：“我考虑清楚了。”
太像了。在顾沫沫那翠色的瞳孔中，曾老仿佛看到了曾经的那个自己。
当年，他也是怀着这般决然的勇气，为了救下落水的村民，毫不犹豫地投身险境，最终不惜牺牲自己。
“客官，实不相瞒，老朽如今的魂力已然有限，最多也只能竭尽全力将您送往天上，实在无法保证能够精准地把您送到迷梦蝶所在之处。
即便如此，您还是打算冒险尝试吗？”曾老深吸了一口气，将其中的种种风险和注意事项，一字一句地说给顾沫沫听。
顾沫沫点了点头，目光中透着无畏：“试试吧。”
她心里也很清楚，自己此番冒失的行为，究竟能不能成功靠近迷梦蝶，又能不能顺利救出林依玖，一切都是未知数。
但在她看来，如果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那还谈什么炼器，谈什么守护重要的人。
“老朽明白了。”曾老微微颔首，随即挥动手中的船桨。
刹那间，顾沫沫的脚下浮现出一圈散发着幽光的法阵，法阵中涌起一股强大的水流，猛地将顾沫沫朝着天空推去。
吞灵蛭气得在原地不停地蹦跶，嘴里叫嚷着：“疯了，你们两个简直是疯了！”
然而，此时的顾沫沫耳边风声呼啸，早已听不到吞灵蛭的叫嚷声。
她双手紧紧握住眼锹，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那只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迷梦蝶身上，口中不停地默念着：“近了，近了，就差一点了……”
就是现在！
告死的镰刀再次闪耀着森冷的光芒，出现在顾沫沫的手中。
她带着视死如归的气势，对准正专心挥洒鳞粉的迷梦蝶，奋力挥出了这饱含决心的一刀。
刀光闪过，空气仿佛都被撕裂，发出一阵尖锐的鸣叫。
直死之刃，给我中！
然而，迷梦蝶毕竟体型巨大，且拥有一定的灵智与本能反应。在这关键时刻，它似乎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身体微微一侧，拉开了与顾沫沫的距离。
挥空了！
顾沫沫瞳孔一缩，心中涌起一股绝望的情绪。。
迷梦蝶愤那巨大的复眼中闪烁着凶光，用充满仇恨的目光盯着顾沫沫。
它发出一阵低沉而愤怒的咆哮，“蝼蚁！我不管你，你反而自己送上门来。”
说罢，迷梦蝶用力扇动翅膀。随着翅膀的剧烈扇动，周围的空气瞬间被搅动得混乱不堪，形成了一道道如实质般强劲的气流。
这些气流裹挟着大量鳞粉，鳞粉中蕴含的遗忘之力，所到之处，空间都仿佛被腐蚀，变得模糊而虚幻。
“好困。”
顾沫沫只感觉一股难以抵挡的疲惫感如潮水般袭来。
失去了曾老水流的支撑，她开始不受控制地自由下坠。
眼皮愈发沉重，视线变得模糊。
在顾沫沫错乱的视线中，迷梦蝶的身影出现了重重叠叠的残影。
但即便如此，她依旧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蝴蝶胸口水晶内沉睡的林依玖伸出手，无声地呢喃着：“对不起，我失败了……”
“沫沫。”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沉睡的林依玖似乎感应到了顾沫沫的呼唤。
她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眼角滑落一行清泪。
……
云舰的医疗室中，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众人围聚在一起，满脸震惊地看着眼前那块眨眼间就失去了往日光泽的生命水晶。
原本蕴含着强大生命力的水晶，此刻正一块块地破碎散落，发出清脆却又令人心碎的声响。
而一旁的顾沫沫，容貌在众人的注视下不可避免地衰老。
她原本年轻光洁的肌肤迅速爬上了皱纹，乌黑亮丽的头发也变得花白稀疏。
“这里面的生命力极其充沛，足够让一名六阶修行者从脖子以下重塑一具全新的身体，结果居然被吸得一干二净。”
维特鲁姆眉头紧锁，神情凝重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