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日,江怀宁少有地坐上了沈蓝桉的白色小轿车上。

今天的姐姐显得庄重严肃许多,就连出门前例行的吻别也没有做。

作为一个基督教徒,沈蓝桉并不要求江怀宁跟着自己一起信教,因而鲜有带他到教堂礼拜。

可今天,不知是心血来潮还是出于其他原因,她特地为男孩准备了一套格外整洁得体的衣服。

景物徐徐倒退的路上,江怀宁百无聊赖地望着姐姐车上挂着的晴天娃娃,窗外突然飘进一朵粉白的樱花,在半空旋转了半周,逐渐落在他的裤腿上。

好似有人捏着裙摆在自己面前转圈。

……

庄严肃穆的教堂里,彩窗将早晨的日光滤成特别的色彩。

沈蓝桉俯身蘸圣水划十字,指尖摩挲《马太福音》经文,心中默念:

「清心的人有福了」。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

不多时,唱诗班管风琴声悠扬,弥漫在肃穆的教堂中。她凝着手中册子缓缓开口:

“求主赦免我隐而未现的过错,光照我里面暗昧的念头……”

与此同时,站在一旁观摩的江怀宁不由自主拿起经文,有样学样地跟着沈蓝桉念了起来。

即使,他并不知晓其中的含义。

“主啊,求你按你的慈爱怜恤我,按你丰盛的慈悲涂抹我的过犯……”

“主啊,求你为我造清洁的心,使我里面重新有正直的灵。”

“求你掩面不看我的罪……”

“我知道我的过犯,我的罪常在我面前……”

“愿主宽恕,阿们……”

沈蓝桉跪在第三排长椅的阴影里,晨光漏进她拿着《圣经》的指缝,在她底下的脸庞映出斑驳。

……

夜晚,月光偏移落在床榻的时候,子书婳突然惊醒,伸手虚握却抓了个空。

热汗浸透睡裙,她盯着空荡荡的天花板,指甲不知何时深深嵌进她残余某人衣角触觉的掌心。

梦里,少年站在校园的樱花树下,面前是捧着花束告白的女孩。

她看见少年笑着收下花束,连一点儿多余的目光都不肯分给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求你看看我……”

她喉咙里发出的可怜的令人作呕的呜咽声,可少年置若罔闻,反倒牵起一旁女孩的手转身离去。

“开什么玩笑!”

回过神来,梳妆镜映出她扭曲的面容。

子书婳咬牙切齿将拳头砸在镜面上,丝丝殷红从指缝关节里渗出。

她盯着四分五裂的镜面上映出的自己,昔日清冷高傲的少女此刻满是戾气,披头散发、竟莫名像个索魂的女鬼。

自从遇到他,自己就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她突然想起梦中的自己,向他低吟那些甜腻悔恨的话,向他捧起自己扑通跳动的心脏。

“恶心。”

梳妆镜又一次映照她病态潮红的俏脸,她疯了似的把桌面上昂贵的护肤品一扫而空,沾血的手指颤巍巍在锋利的破碎镜面上划出少年的名字。

最后的一笔竖钩,温柔得像在抚摸谁沉睡的眉眼。

只是,梦吗?

……

其实,我一直是一个很早熟的人。

但是早熟的人也注定孤独。

很久之前,我喜欢听纯音乐,民族电子爵士古典都听,但还是偏爱古典的钢琴乐。

毕竟我一直都是一个很有分享欲的人,所以总习惯把手机里的音乐外放。

我忍不住向其他人分享我的喜悦/乐,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能吸引同好,反倒总能收获别人异样的目光。

后来我才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与自己趣味相投的人是很难的,绝大多数都嫌我太聒噪。

于是我渐渐习惯戴耳机,把自己很好的藏起。

今天,班里的那群痴女又在讨论着好想跟哪个明星爱豆结婚。

我插不上话,因为我讨厌结婚。

毕竟,

结婚,

这是任何一个高傲的人,

任何一个独立自主的人,

在精神上的真正的死亡。

还记得小学的时候,名为“父亲”和“母亲”的两个人为了奖励我考了一百分,特许我在超市自由自在地逛一分钟,期间可以随意挑选自己想要的东西。

于是我就这么推着购物车绕了一大圈。

到最后,我只拿了几包薯片。

在“母亲”异样的目光中,我实实在在地被“嘲笑”了。

她说我好笨。

可谁又知道,当时的我,其实无比清楚自己的家庭条件。

“父亲”正处在创业的关键时期,家里用钱紧张。

为了体谅他们,故意的装傻、保持儿童的天真愚蠢,是很有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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