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慕鱼冷着俏脸，此刻一路御剑而行，穿梭于江海市的摩天大楼之中。
最终，她降落在了建立在第一百层楼顶部的辉煌教堂之中。
教堂的塔尖耸入云端，通体遍布猩红血迹，可在踏入其中之时，非但不会闻到腥臭的味道，反而有种诡异的幽香。
教堂内，许许多多奇装异服，身上带着猩红要素的教徒们举行着各种古怪的仪式。
姜慕鱼掠过这些人，来到了最前方的忏悔室。
当然，她肯定不是来忏悔的。
而是来汇报的。
“主教大人。”
忏悔室内，一位身长三米，披着猩红教主袍，面容掩盖在猩红头盔下，性别也不明的教主，此刻背对着她。
“你一向很讨厌来教里，今天是什么事情，需要你亲自来一趟？”
“是关于许素素她哥哥的事情…”
姜慕鱼将今天许江的变化，尽数阐述给了猩红教主。
猩红教主听完，若有所思，开口：“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能在黑魔教的仪式里得到好处，某种意义上，也算是神人了。”
“不过，这并不有利于我们对候选圣女的培养计划，许江的崛起，意味在他高考结束后，就可以完成对整个家庭的阶级跃迁，届时…”
“生存就不会再是许素素一家的最大需求，追求更高的生活品质，反而会变成他们一家接下来的最大需求，这样幸福的人生，根本没办法让许素素打心里对这个社会感到绝望，也没办法彻底蜕变为绝望的圣女。”
“不感到绝望的话，她的天赋根本发挥不出来，恐怕也根本不会再选择我们猩红血教，因为她哥哥的崛起，她也根本不会有走到山穷水尽的那一天。”
姜慕鱼也微微点头，神色清冷：“我正是忧虑这一点，所以才特地前往询问。”
“本来，我只需要等待许江将许素素整个家再次拖垮，她自然就会走投无路，加入我们猩红血教。”
“可现在，不做点什么的话，许素素已经不会考虑我们了。”
自从她接下招揽许素素这个任务以来，她真的就没有对许素素做过任何干涉。
只是任凭这个畸形的修仙社会对许素素的家庭进行蚕食。
哥哥修仙修到疯魔，家里为了供哥哥修仙，卖房还债，最终一家人分崩离析。
结果还没完，同在江海高中上学的许素素还没办法和她哥哥彻底切割，需要背负哥哥的债款活下去，一直受到哥哥的负面影响。
等她学习一落千丈，家里父母也彻底无法承担经济开销之后，许素素就会陷入崩溃，自然而然也只能选择加入猩红血教。
并且，带着绝望而来的她，也可以最大化发挥她的天赋，看清社会吃人真相的她，从此只会太上忘情地不断修行。
绝望的圣女以最不加干涉最自然的方式诞生，这自然是最好的。
可现在，许江的崛起，是好事，却又是坏事…
姜慕鱼打心底里不想破坏他们一家来之不易的幸福，可她也有自己需要守护的人。
“我们是不是该掐断许素素幸福的苗头？”少女的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可最后还是开口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黑魔教都不屑于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了！”
猩红主教的语气表现得很不屑。
姜慕鱼愣了一下。
“我们不需要做什么，只是需要加速一下对他们身边的时代洪流…”
“许素素的父母都在滨海国际就职，本来我们打算在一年后榨干这个公司的最后一丝价值，既然现在发生了变故，那就把这个计划提前。”
“以及，今年又是每十年一次的妖兽暴动年，这一次上面已经不打算保着江海市了，江海的GDP和建设一年比一年差，人才呢，也没出现多少，投入和收获已经连续十年都是负数…”
“所以上面决定，与其再拨款给江海市在烂地基上建设，不如直接推翻重建，反正花销其实都差不多，甚至借助兽潮，还能省一笔拆除费。”
“其实说白了，就是咱们江海市长得罪了人，垮台了，可他又厚着脸皮继续要钱，这时候就没人给他面子了……简而言之，江海市已经成为弃子。”
猩红教主的语气平淡，随后他继续道：
“各大公司，各方修士，各大门派，高考结束后就都会陆续撤离，到时候估计就只会剩下不甘心的江海市长一人独守空城。”
“没点本事的人，在这次兽潮中，都会葬身在江海市。”
“以许江现在的表现来看，最多就是有机会够到重点大学的门槛，会对他抛出橄榄枝的人，估计都是些筑基期修士，这种层次的人，在这次暴动，也就是勉强保全自己一家的程度而已，也顾不上许江一个还没成长起来的学子。”
“从结果上看，他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是走不掉，要葬身在这里的……剩下百分之一，是他可能又走了狗屎运，但这种几率微乎其微，不用管。”
“所以最终，许素素仍然会面临走投无路的绝望，父母因为公司倒闭而失去了工作，原本终于修仙有了气色的哥哥也死在了兽潮之中，崩溃中，她只能找到我们。”
“这样，看到幸福希望而又再度破灭的她，反而会成为更绝望的圣女。”
“而我们其实什么也没做，只是加速了部分事情的进程，因为她迟早会面对这些，一切都顺应天道。”
说完，猩红主教头盔下的暗红眼眸看向了姜慕鱼，目光中带上了点点提醒的意味：
“以及……姜教徒，因为你只是外部教徒的缘故，所以你并不在我教今年的撤离名单当中。”
“你手头的贡献值不少，但全部花光也只够让你一个人撤离的，可没办法让你和你母亲一起撤离。”
“而你想要晋升内部教徒的贡献值，如果用在购买撤离名额上，那你可又得重新积攒了……你母亲的病，可没办法再拖了。”
姜慕鱼一直平静的小脸上，此刻也不禁微微变动，涌上几分苍白之色。
“蚕食滨海国际的事宜就交给你了，多少也可以增加你的一点贡献值。”
“我言尽于此。”
忏悔室的大门闭上了。
姜慕鱼有些茫然的身影穿梭在教堂的走廊上，掠过一位又一位喧闹的教徒，她来到了教堂外，站在教堂恢宏的大门口俯瞰着整个江海市。
属于天才的心气好像没了，眼神里更多了几分迷茫和不甘。
“什么叫什么都不做就好了。”
“还说是什么顺应天道？”
“说到底，不就还是要逼着我去做这个恶人吗？”
少女紧咬牙关，此刻一种无力涌上心头。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又愿意加入猩红血教这个邪教？
她是为了治好母亲的病，才只能加入猩红血教的，在教中累积贡献值，晋升内部教众，才能有权限能换取治疗母亲的宝物。
可如今，带着母亲在高考后撤离江海市，需要贡献值，治好母亲，又需要一笔贡献值。
这么多贡献值从哪里来？
不就只能逼着许素素提前加入猩红血教才行吗？
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结果不是还要她来当这个刽子手吗？
“母亲……我该怎么办？”
姜慕鱼握紧手中的灵剑。
少女俯瞰着诺大的江海市，这座城市明明那么大，可好像哪里都找不到她的容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