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凪的身后传来一阵声音，她下意识的点点头：

“嗯嗯，谢谢。”

说完，她才发觉不对劲——是谁在说话？

她赶紧回头，却看见了与她手中照片的主人公一般无二的面容。

鹿野院清一就站在她的身后，直勾勾的看着她。

“你，你什么时候？”

高桥凪赶紧将手中的相机藏在身后，惊慌的质问。

“就在刚刚。高桥你在干什么，不会是在偷拍吧？”

“我可没有！”

“是吗？你知道以营利为目的的偷拍他人是违法的吗？

你已经16周岁了？犯了法的话，就算不进监狱，也会被退学的吧？

没办法从高中毕业，你之后上大学也就无从谈起了，更做不成专业摄影师了，不是吗？”

鹿野院清一步步紧逼，直接抓住高桥凪拿着相机的那只手，将其举了起来，

“我劝你如实奉告，不然会做出什么我也不能保证……”

高桥凪眉头紧锁，盯着鹿野院，她的手腕被捏的生疼，她甚至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

面前这个人跟她印象里的“鹿野院清一”完全不一样。

她镜头下的鹿野院明明看上去那样温和友善，可现在这个却是咄咄逼人。

他像一只披着羊皮的狼，现在将羊皮的伪装卸下来了。而不幸的事，自己现在似乎成了他的猎物。

高桥凪默默调整着情绪，深吸一口气，问道：

“你想做什么？”

鹿野院清一见对方还算识相，松开手，微微偏头，街边太过显眼，有些事情，还是在人少的地方说。

两人走进一条巷道之中，鹿野院便问：

“你的买家是谁？”

“我不知道。”高桥凪说，“我与她是网上联系，对方是一个新注册的账号，没有任何真实的身份信息。”

“那她是什么时候找到你的？”

“第一次联系我是上周一。”高桥凪回忆道，

“他第一次联系我的时候，我并没有在意。以为是某个无聊的骗子。

直到上周日，她直接发来了一笔可观的定金。

她没有其他的要求，只是要我在校园里拍摄有关于你的照片，她按张购买，出价很大方。”

高桥凪尽量将事情的细节说清楚，毕竟对于她来说，一个无法确认身份的买家实际上也是隐患。

若是能借着鹿野院清一确定买家的身份，也并非不是一件好事情。

“出价大方？有多大方？一张20万？”

“这跟你没有关系吧？”高桥凪更纳闷了，相比于对方的出价，难道不是对方的身份更加重要吗？

“怎么没有关系？”鹿野院看着她，上上下下审视一番，突然展开笑容，“高桥同学，我们做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鹿野院清一，我劝你不要得寸进尺！”她转头就想走，却被鹿野院拦住了去路。

她这才发现自己实际上被他带进了一条死路。

“你！”

“听我说完嘛，高桥同学。”鹿野院清一说，“我可以允许你拍照，也允许你交易。”

“啊？”高桥凪脑袋有些宕机。

“惊喜吧？不过，只有一个人赚钱的话，未免太不厚道了吧？

我作为你拍照素材的提供者，肯定要有些分成的。”

鹿野院清一伸出一只手，

“我要五成。”

“什么？！”鹿野院清一说的每一句话都出乎高桥凪的预料。

她本来以为他是想找出幕后买家，可他却似乎根本不在乎买家是谁，他更在乎的是能得到多少钱。

而且一开口就是五成。

虽然这几乎就是在赤裸裸的威胁她，可高桥凪竟然不觉得面前这个贪婪的人讨厌。

相比于镜头之下无时无刻散发着光芒的鹿野院清一，现在这个似乎没有什么底线的鹿野院倒更像是一个正常的人。

他似乎没有那么讨厌了。

不过，高桥凪也不可能默默吃亏，既然利益相关，那就不能轻易放手：

“不行，如果只有五成，还要我承担风险。

不如不干。”

高桥凪故意将话说的很重，她希望鹿野院清一能知难而退，少要一些。

毕竟她也很缺钱。

摄影的设备需要花很多钱，以后如果想要上艺术类大学，学习摄影，需要花更多的钱。

所以她必须抓住一切机会赚钱。即使只能从鹿野院手里要来一成，那也是不少钱了。

“哼。”鹿野院轻哼一声，“高桥同学，如果你觉得赚的太少，就去让买家加价。

她给你的价格是多少钱一张？”

“五千円。”高桥说，“不要重复的画面，一张五千。”

“那就告诉你的卖家，让她涨到一万。”鹿野院清一说。

“你疯了吗？”高桥凪握紧相机，质问道，“一张一万？谁会为一张照片出这样的价格？

要是她跑了怎么办？”

鹿野院清一却丝毫不慌，他微微抬头：“相信我，她不会跑的。

一个能出五千价格的人，一万对她来说一定也不算什么。”

他说着，掏出自己的手机，将自己的LINE号码亮给高桥凪。

高桥凪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虽然有些不太情愿，不过她还是拿出手机添加了他的好友。

LINE是最通用的聊天软件，比邮箱什么的方便很多，也更适合传递照片。

“拍的照片最好交给我审查一下，以免你将不该发的东西发出去。”

他添加完高桥凪的好友，又顺手拿过她的相机，翻看里面的照片。

一共十四张关于他的照片，都是今天拍摄的。其中有两张都有森川心咲的身影。

一张是早晨送礼物的时候，另一张是刚刚在路上的时候。

鹿野院直接当着高桥的面将两张照片删除了。高桥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忍住了，没有说话。

“赚钱这种事情，只需要我们两个参与就行了，没必要带上第三人。

你说是吧，高桥同学？”

他边说着，边将相机还给高桥凪。

高桥凪接过相机，点点头：“我知道了，下次会注意的。”

鹿野院清一与高桥凪是同班同学，虽然平日里几乎没有什么交集。

不过他到是从班上同学的一些只言片语中了解过她，如果一定要说高桥凪有什么优点的话，或许就是听劝。

“十二张照片，总计六万円。”鹿野院清一转过身，“等你收到钱，记得联系我。”

他提醒了一句后摆摆手，离开了巷子。

高桥凪看着他离开，低头查看相机里的照片。她的相机有恢复照片的功能，她找到被鹿野院删除掉的那两张照片，盯着看了许久。

她清楚的很，对于买家来说，这两张照片的价值应该比其他加起来都多。值得更高的价钱。

将这两张单独加价到两万円也不是行不通。

她指尖微微颤抖，终于还是没有按下恢复。

她还是没能下定决心，微微叹气，退出了恢复界面，重新检查着相机里剩下的与鹿野院清一有关的照片。

里面有一张，是他靠在学校大门边，等待着森川心咲的照片。

他的头偏着，似乎是在眺望，寻找什么人的身影。

但当高桥凪仔细看地时候，才发现，他的目光并没有看向前方，而是看向镜头。

她顿时觉得心脏收缩了一下，一股寒流席卷全身。

“他早就发现了吗？

那他为什么到现在才来找我？明明在班里就有那么多机会。”

她突然顿住了，想明白了鹿野院清一没有那样做的原因。

如果自己是在在学校里被揭穿的话，或许就不会是像现在这样了。

偷拍鹿野院清一，就算他觉得无关紧要，也会有好事者借题发挥。到时候，自己的处境会更困难。

“该不会，他其实是个好人？”

高桥凪想着，又摇摇头，觉得这个想法有些幼稚，

“他怎么可能是个好人，如果是他，想必是为了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