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缇娜在影子中向我解释道。
当魔力被全部夺走后，想要除掉她也就易如反掌了。换句话讲，爱缇娜就算现身也什么都做不到。
“抱歉啊佟子祁，我的目标只有你影子里那只吸血鬼，你现在有点碍事！”
这种紧张的感觉，不打一架都对不起这个氛围啊。
——既然如此……
“要上了！”
对于忧心忡忡地爱缇娜，我是这样充满激情地喊了出来。
反正我曾经也是很强的对吧？没准毫无顾忌地冲上去，就能爆发出强烈的力量呢。
可是，即便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现实也不是少年漫画。
就在我做出开战宣言的10秒后，不知从哪出现的锁链便把我重重打飞控到墙上。
——够丢脸的……连碰都没碰到诺云伊一下。
“你傻了吗？就这样毫无章法地莽上来，能打中才有鬼呢。”
虽然是敌人，但她批评的对……
既然如此，光靠武力可是没法冲破防线的。
爱缇娜在影子里提醒我。
“人类，不要剧烈抵抗这个锁链！这东西是用魔法形成的，本小姐兴许……可以试试吸收它。”
只能暂时把希望寄予她了。
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那、那个，诺云伊，能不能和我谈个条件？！”
“条件？”
她向我投来凌厉的目光。
几乎就是一瞬间，我的胸口遭受了一阵猛烈的冲击。
“唔……！”
诺云伊几乎是下了死手，毫不留情的攻击让我一阵晕厥，咳出鲜血。
——她……不肯正常沟通。
“你知道吗？讲条件～在一方具有绝对优势时，是不适用的。”
明明刚下了死手，她却又紧接着，宛如把玩什么珍藏品一般抚摸着我的脸颊。
“不过呢……既然是你说的，虽然不一定会接受，但我愿意听一听你的‘条件’是什么哦。”
说罢，她还舔了舔双唇。
“至少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啊……我还以为你会说要把吸血鬼留下然后饶你一命之类的。哦！关于这点你不用担心，我是不会杀了你的……”
说完了一堆不相干的话后，她继续道
“……呵呵，不过么，关心我的身份？这可不是能随随便便告诉你的哦～”
本就知道她不会轻易告诉我。
既然如此……
“冲破它吧，人类！”
“喝啊——！”
我明白，爱缇娜已经处理掉了这捆住我的锁链。
借此机会，我猛然发力。坚硬的锁链此时此刻却出乎意料的脆弱，稍稍发力便能挣碎。
诺云伊与我贴得很近，我卯足了劲，打算先发制人给她一记头槌。
然而……
她的反应速度简直不像人类，就好像未卜先知一般，她只是稍稍后撤一步，便轻松躲了开来。
尽管这样，诺云伊的脸上还是少了几分从容，流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
相应的，她的姿态终于端正了起来，摆出了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我和她就这样对视着、僵持着。
僵持着……
而情况却在下一秒发生了剧变。
“小心！”
“遭……”
我所站立的地板下方，突然如放暗器一般飞射上来一把短剑。我反应不够及时，腿上被划开一道伤口。
——有机关？！
“好痛……”
这种小伤对于目前成为吸血鬼眷属的我转眼之间便能恢复，但那份痛苦感还是会实打实地反馈到脑中。
我看向诺云伊，却发现她整个人靠在墙上，笑着看戏一般盯着这边。
怎么回事？
这个房间恐怕不只有针对吸血鬼的诅咒，还有人为布置的陷阱。好像回应我的猜测一般，紧接着，四面八方又飞来几支暗箭。
“啊？！”
这么多怎么可能躲得开啊？！
“你的恢复能力是有上限的，注意点，人类！”
爱缇娜在影子中提醒着我。
被那么多凶器命中可吃不消，我找准四面八方飞过来的武器间隙，艰难地将它们避开。尽管如此，
光是应付这些暗器就已经够吃力了，如果诺云伊趁现在发动攻击，我一定应付不来。
该怎么办……？！四面八方接连出现新的武器。
“好奇怪……这些武器，全都是用魔法形成的？！这怎么可能……”
爱缇娜难以置信地说道。
“这数量也太多了吧？！”
我干脆放弃了思考，仅凭着本能的直觉躲避着。
“该死……”
一支暗箭射中了我的大腿，导致我一个重心不稳跌倒了。
剧烈的痛感几乎令我无法思考。
铺天盖地的兵器攻势随之停止。
“喂……人类，能瞬间产生这么多魔法制兵器，那这个房间……恐怕是……”
房间里响起了清脆的掌声——
“也该意识到了吧……”
我痛苦地强撑着身体半蹲起来。前方，诺云伊走了过来。
——她甚至都没亲自动手，这该怎么打啊……？
“你知道吗……佟子祁？这个房间，曾经是处刑室哦。”
“处刑室……？”
“果然没错……人类，这个房间内除了针对吸血鬼的诅咒之外，还有通过储存自然魔力生成处刑工具的术式。我们已经是……被逼进绝境了。”
绝……境……？
“你究竟要做什么……”
“很简单的条件，交出影子里的吸血鬼，你还能保住一命。如果吸血鬼不肯出来的话，只要你肯配合我，把她强行拽出来也是很简单的哦～”
我死死瞪着她，完全无法信任她。
然而，我的表情越是凝重，她笑得反而越高兴。
“你这种眼神真可怕啊，先冷静冷静吧？你想想，除掉了盘踞在体内的吸血鬼，还能白捞到我这样一个美少女，这不是一举两得嘛～”
虽然我心底有些抵触吸血鬼，但我更反感的是，她这种把爱缇娜生命说成是我的筹码一样……令人恶心的说法。
“你是教会的人么？”
诺云伊笑了笑，她凑到了我的耳边，如同挑逗般地耳语：
“……不是。”
事到如今，我已经无法判断她所说的是不是谎言了。
“不，人类，这小姑娘也许没说谎。”
爱缇娜喃喃道。
“教会上面……有圣血的气息。不会错的，她把这所教会的人……”
“？！”
我几乎不敢相信我接下来听到的话。
“……她把这所教会的人，全杀光了！”
“啊啊啊啊啊——！”
如同条件反射一般，得知了这一点后，愤怒瞬间占据了我的全部意识。
“杀人者、无需怜悯。”来自过去的“我”的话语再次响了起来。
那瞬间，我的大脑化作一片空白。
一种无来由的冲动使我忘却了疼痛，就仿佛身体自己动起来了一般。
我毫不迟疑，用力拔起腿上的暗箭。
而后拼劲全力向诺云伊……向我的敌人掷去。
“啊……”
突然发动的攻击让她迟疑了一瞬间，但这种程度的攻击还不至于让她感到威胁。
只是抬起了手，便将暗箭轻松接住。
趁现在！
腿上的上正在恢复，我飞速起身，抄起地上的一把短刀奔跑起来。
就在诺云伊的面前……
“无需留情……”这句话在我脑中不知为何，挥之不去。
于是乎，我挥了下去。
砰——
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在那一瞬间，我甚至看见了兵器摩擦产生的火花。
诺云伊用暗箭接住了我的攻击。像是在思考什么一般眯了眯眼，随后把我的攻击支开，后撤一步。
“？！”
“上面，人类！”
——快跑！
又是一阵巨大的响声，幸好刚刚反应及时。我的面前落下了一架杀气十足的断头台斩刀。
不愧是“处刑室”啊，连这种东西都能弄得出来。
看样子，虽然能凭空造出这样的巨大兵器，但处刑室的魔力不足以将它维持太久。短短几秒钟，那巨大的斩首刀便开始瓦解。
奇怪的是，刀的后方，已经不见了诺云伊的身影。
“……看起来你不愿意配合啊，那我就只能用些粗暴的手段了。”
“什……？！”
声音从我的身后响起。
诺云伊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绕到了我的身后，没发出半点杂音。我还没来得及回头，便又感受到一阵强烈的痛感……
一把尖刀，将我贯穿。
人类的本能让我立刻意识到了一个字——
“死”。
“放心吧，我是不会让你死的，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这种伤根本无关痛痒，对吧？”
诺云伊绕到我的身前，稳稳接住了险些倒下的我。
同时，她手里动作毫不留情，狠狠地将尖刀抽出。
“呵呵呵……吸血鬼的力量很神奇吧？真是方便到令人恶心的能力啊……”
说着，她又将我一脚踹到墙角。
本来是能够借此机会拉开距离的，但是……她转眼之间便又来到了我的面前。
诺云伊揪住我的头发，把我从地上拎了起来。
——可怕的家伙。
“有意思。你刚刚是不是问我是什么人来着，那你就记好了……我是‘吸血鬼杀手’，我的目的只是单纯要抹除所以吸血鬼而已，包括你包庇的这只贱种！”
——吸血鬼……杀手？
她用力把我砸到墙上。
“我说你啊～该不会是沉迷这股力量了吧？除此之外我可想不到你有什么不配合的理由啊。啊，对了对了，你还有可能爱上了那位美少女吸血鬼呢……哈哈哈哈哈那可真够滑稽的。”
“？！”
她瞪圆双瞳，透露出诡异的红光，收起了所有笑容。
“开什么玩笑啊……”
说罢，诺云伊重重把我扔到了地上。
“嘛～毕竟我了解你，倔得像牛一样，认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主意。这点……就算失忆了也照样吧？”
“你到底……？”
“我现在可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
随着她的一声怒喝，墙角刺出无数支尖刺，划得我浑身是伤。
不行……得……跑……！
我缓缓站起身来，试图做最后的抵抗。诺云伊没有拦我，只是用冷淡的眼神盯着我。
就好像她已经预见到了，我跑出两步就会跌倒在地的那一幕。
“可恶……”
我头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弱小。
吸血鬼眷属的特质让我身上的伤口逐渐恢复。不过，就算恢复了伤口与体力，我和诺云伊之间也有着难以逾越的战力差距。
尽管如此，伤口还是在恢复……
“？！”
我忽然想起了诺云伊刚刚那句话，她说不会让我死的。
仔细想想的确很奇怪，从一开始，她的攻击便从来没瞄准过我的要害。
宛如看穿了我的动摇，诺云伊摇摇头说道。
“影子里的贱种，能听见吧？如你所见，我是不会杀了他的，但是我不介意无限消磨他的意志……啊抱歉抱歉，吸血鬼这种自私的物种大概不会在意那些事吧。”
她拿沾血的手抵了抵嘴唇。
“……那我就换种说法，你早晚都会被逼出来。现在现身，我可以考虑在祓除仪式的圣水里少放些大蒜，怎么样？”
完全就是没想给我们任何退让余地的意思。
“……”
爱缇娜在影子中一言不发。我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按照诺云伊的说法，只要我不屈服，爱缇娜在影子中藏好就不会有事吧？
……没错，她不愿意杀我这点，值得利用！
就当作是回报爱缇娜的救命之恩。另外……我也不愿意屈服于这样一个疯子。
下一刻，凭空出现的三条锁链又一次贯穿了我的胸口。
我也该适应了，这唯唯诺诺不敢伤到要害的攻击！
这一次我没有被痛感击倒，而是顺势抓住锁链，主动抽出，甩像诺云伊。
我的伤势可以不断恢复，但她的力气总是有限的吧……我是这样想的。
“不行啊人类，别勉强自己，你的伤口会撑不住的！”
影子中传来爱缇娜担忧的声音。不过那种事都无所谓了。
既然不会死，那就拼命上了吧！
诺云伊轻而易举躲开了我的每一次攻击。
而后又是这样的流程，如此往复。
这个充满血的夜晚，我在拼死挑战这无法战胜的对手。
当人习惯了痛觉，会变成什么样呢？
即使遭受了这么多次的攻击，我果然还是习惯不了啊……
但是，即便这痛感几乎要撕裂我的每一条神经，我果然还是不愿意……拿另一个作为我轻松活下去的筹码啊。
我再次抽出身上的刀，向诺云伊袭去。而她貌似也终于意识到了，我压根便没有想要屈服的意思。
她冷冰冰地说道：
“玩腻了。”
——
与之前都不同，这次诺云伊没有摆出防御的架势。
而是将魔力聚集在手中，汇成魔龙的利爪一般……
……说起来，这也许才是她第一次稍微认真的攻击。
但不论她的魔法有多强，既然没有防御的意思，我就是正面抗下也要……
……
？！
“你……”
利爪刺破了胸膛。
鲜血喷涌而出……
……
但那，不是我身上的伤痕。
……
“啊……”
我扑了个空，落到地上，上一轮身上的伤已经恢复，但我仍然没能缓过神来。
诺云伊也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爱……”
短短几秒钟，我却突然感到这狭小房间内的空气，沉闷的……压抑。
“爱缇娜——！！！”
“够无聊的，区区吸血鬼装什么大义凛然？呵呵呵，不过，你愿意自己出来倒是让我轻松了些呢。”
面前，诺云伊的手划破了爱缇娜的胸膛。是爱缇娜……为我挡下了这一击。
此时此刻，我完全不在乎诺云伊的风凉话，就连保持理智都十分艰难。
“为什么要出来啊啊啊？！！爱缇娜——？！！！”
诺云伊是不会杀我的，只要藏在影子里你就不会有事的啊！！！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
“……不是你亲口说的，你和我互不相欠吗？！！”
为什么……
为什么啊……
为什么爱缇娜回头看向我时，尽管嘴角流出鲜血，但她却……
在笑啊？！！
“实在看不下去你那副逞强的样子了。真是的，让本小姐看到那副丑态，本小姐饶不了你哦～”
“说什么……？”
她……还有心情说这种玩笑话么？
我怔怔地看着她，感觉浑身的力气都已经使尽。
“本小姐说过哦……我可是吸血鬼，如果需要人类同情，那就太可怜了……”
明明知道自己出来意味着什么……
但她，还是向我挤出了笑容……
“发什么愣啊……呵呵，真是的，人类，这种时候……还是一脸蠢态，这样下去可是会一辈子找不到恋人的……”
“喂，爱缇娜……”
她的笑，比任何伤口都更令我撕心裂肺……我我双手死死捂住胸口，压抑着想要对着上天破口大骂的冲动。
“这……”
“啊，别误会了。本小姐……嗯，可不是为了你挡刀啊……你以为本小姐活了多久了？我能决定自己怎么活，当然也有资格决定怎么死……”
“爱缇娜！”
对了，还有希望！我忽然想到，吸收魔力肯定也是需要时间的吧？！那……
那现在拼命反抗，也许还有生机……么？我不愿放弃，可诺云伊接下来的举却动让我彻底失去了希望。
“一头畜牲装模作样地学人类说话有够恶心的！”
“……？！”
原本昏暗的地下室，下方突然绽放出血红色的光芒。
这就是针对吸血鬼的诅咒吗？
本想着把爱缇娜拽出来，但我一步也没法靠近。紧接着，强大的结界将我推开隔离在她们二人之外。
——开什么玩笑？！
不顾结界这火燎燎的排斥力，我把整个身子贴了上去。
“爱缇娜——！！！”
忘我、忘情、不知所谓。
就连我自己也不明白，这种举动，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意义。
那只不过是如同野兽一般，凭借着本能在呐喊罢了。
而后——
不知诺云伊又做了什么。
那种此生难忘感觉，恐怕我永远都没有机会能够再次体味。
那简直是“灵魂”被撕裂的痛楚。
我的意识也在此刻沉入黑暗。
完全倒下之前，我仿佛听见了爱缇娜的最后一声呼唤……
——
“本小姐不是说过了么……尽管无能，但还是爱逞英雄……没准，我其实还挺喜欢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