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别的，是林立已然成为他们心中的定海神针。
真出现哪个连林立都打不赢的家伙，学校所有人根本活不成。
“你们的便当，已经加热好了。”
从食堂阿姨手上接过热腾腾的便当，几个人就在食堂餐厅吃起来。
跑了快三个小时，感觉自己饿的能吃下整头牛。
“林立，你们出去后⋯⋯外面如何？”
邱炩坐在林立对面，好奇又紧张学校外面的情况。
现在手机还有讯号，是能透过上网查询，但消息太过混杂，不是求救就是各种死亡画面。
也有到官方论坛去看，可网页消息却停在几个小时前的「躲在家里，关紧门窗」。
致电到官方，只有等待快半小时的忙线提示，听的邱炩脾气差点上来。
所以，消息来源，只能放在有外出过的林立等人身上。
“很惨，没看见半个活人。”
林立他们探索的距离过头，不代表他们探索到脑子上头。
能和邱炩确定，以学校为起点，方圆30公里内找不到任何一个幸存者。
只有大量的野生动物、变异昆虫与随处可见的尸体。
这间女校，是至少这30公里内最后的人类聚集处。
至于更远的地方林立不太清楚，只有向外探索才晓得。
得到消息，邱炩整个人都软了，情况可比网络上说的还要严重。
甚至那些求救消息，求援者估计都⋯⋯
“林立，明天有办法往更外面的地方探索吗？”
邱炩的提问，林立举起的筷子停在半空中，思考一下，“真要的话不是不行，但这么做就不是探索，叫远征。”
“远⋯⋯远征？”
邱炩困惑，为什么往更外探索，不叫探索而叫远征？
“老师啊，探索属于小范围，最远顶多只要快半天的路程，去要时间来要时间，期间也能、带回不少东西，有极高加值，这叫做探索。”
“一旦把范围扩张到路程一天以上，就归属远征范围，报酬效益不大，很消耗战力，而且很辛苦，容易被嫌弃坐吃空山，不受人待见。”
“校外侦查组，重点就在侦查⋯⋯对学校周围负责，也只对学校周围负责。”
“要往更外面出发⋯⋯就得组建远征军，只能收精英人员。”
“因为根本不知道外面的危险程度有多高。”
经过林立解释，邱炩才明白，他们现在的处境根本不能支撑他们随意外派人力。
有效战力固定的情况下，把人派出去，那可用战力将半永久消失。
一但外派人员出了什么事，这半永久时效性会瞬间变成永久。
整个学校就这5千人，可战斗人员只有不到2百，他们怎么能把人派去出？
人员的实力要成长，透过杀敌提升等级，受伤了要治疗，武器坏了得维修或换新。
而以上流程，还要大量时间。
任何事情都要成本，林林总总加起来，只能得出「远征是在浪费资源」这个极端结论。
而这还是理想情况下。
只要玩过运营游戏，都明白自己好不容易组建的远征队伍被敌方全歼，自己家里半个士兵都没有的焦虑感，生怕哪个人这时领兵进攻，把自己家拆的不剩。
“所以了老师，现阶段，学校根本不可能远征，根基不够稳固，只是去送死。”
林立的话，邱炩听了，其他附近的人也都听到了。
邱炩红着眼，还想挣扎一番，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话。
是啊，林立都分析到位了，自己的想法，无疑是异想天开。
能上战场的学生不多，愿意上战场的学生更少。
谁会用自己的命去探索飘渺虚无的情报？
自己不要死，都是烧高香。
“那我们⋯⋯该怎么办？”
隐约的，林立能听到邱炩的呜咽声。
眼眶泛红，因为难过而在控制情绪，好像随时要崩溃的模样。
这是林立第一次看到邱炩哭。
高兴的、害怕的、生气的，什么表情都在邱炩脸上出现过。
唯独哭泣。
“远征这件事我再规划，反正现在是不能。”
林立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能把老师惹哭，属于头一遭。
仔细想想，邱炩实际只比自己大六岁，满打满算和自己差不多，会无助会惶恐都是正常。
对比起来，林立自己是真的有问题。
在这种死局下还能稳定思考什么的⋯⋯
不只世界病了，自己也是。
“我饭吃完了，老师⋯⋯算了，没事。”
一个直男想说出安慰话，林立自知不可能。
与其说错话导致邱炩崩溃，不如闭嘴别说最安全。
带着垃圾离开餐厅，邱炩看着林立的背影，难过中带有一丝委屈与庆幸。
委屈，是林立居然没想安慰一下自己。
庆幸，是邱炩能看出，林立是因为不会对女孩子说好话，才匆匆离开餐厅。
一时间，邱炩的情绪不上不下，抹去眼泪只好自我消化。
“老师，学弟其实人很好的。”
苏雪谊将纸巾递给邱炩，“只是今天事情太多，林立也累了，还请老师不要见怪。”
“不，我不怪他⋯⋯谢谢你的纸巾。”
接过纸巾擦拭眼痕，邱炩的情绪稍有缓和，“今天他付出的太多⋯⋯我不该再要求他的。”
“我先离开了，你们吃完，好好休息。”
说罢，邱炩也离开餐厅，只留下剩余的学生还在原地。
“唉⋯⋯老师也挺不容易。”
苏雪谊感慨，邱炩是林立的班主任，只要与林立挂钩，邱炩也会跟着忙起来。
“不过我认为，现在扛压的还是学弟居多，直接负责学校安危，想方设法增强防御工事。”
杨戟觉得谁的压力大，远没林立的还要高压，要负责校内安危、探索获取物资、后勤补给分门别类、提升有效战力⋯⋯
很多很多，林立要顾及的，完全是独揽大局。
谁都能崩溃，就林立不行。
关乎5千条人命，林立还能正常思考，都算他坚强。
“各位，现在应该不是讨论谁抗压的时候。”
庄周觅，一名看上去斯文儒学的高个眼镜文学生，正在看着手机，“半个小时前，某论坛最新消息。”
“系统说过，会随机生成首领⋯⋯”
将手机放在桌上，面色凝重，“似乎，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手机画面上，是一张张如同地狱绘图的现场实拍。
其中几张照片，是无数如同双门铁柜般大小的巨大蜘蛛，在各个场景中肆意屠杀、吃食人类。
其中几张照片，正好拍到这些蜘蛛所率领的首领：
比全挂卡车还要巨大的超巨型蜘蛛，踏着细长坚硬的八条腿，走动于蜘蛛群之中。
八颗眼珠子，反射出拍摄者恐惧的表情。
拍摄者死没死不知道。
反正下一张照片，是蜘蛛首领的嘴巴，正在蚕食一个人的下半身。
⋯⋯
⋯⋯
回到班级，林立坐在自己座位上，闭目养神。
他打电话给了自己家人。
幸运的，家人无事安好。
父母都在告诫自己要务必小心，在学校遵从学校老师的安排，并等待军方救援。
林立本还想说什么，可千言万语，还是汇聚成一句「你们也是，注意安全」。
几分钟后，林立拨通自家老妹的手机。
简单扼要的把面板升级的事情告诉对面，让妹妹转告爸妈。
“就说这是官方网络上发现的，千万别乱点。”
“哥哥，那你怎么办？”
“我现在比任何人安全，不用担心我。”
说完，林立挂断电话，手机一放，与世无争。
“林立，还行？”
睁眼看，是陈佩佩和王毓。
“快变异了，第一口吃你们两个。”
“你有病吧，你最好会变异。”
听到这话，林立立刻发出不可言状的怪叫。
陈佩佩打了林立肩膀一掌，才结束这场小玩笑。
“别开玩笑了林立，外面现在⋯⋯”
王毓的问题，林立感觉不久前才听过，有种既视感。
“方圆30公里内，找不到活人。”
现在不是以往，林立没必要隐瞒。
王毓此刻心都要碎了。
她的母亲是护士，白天打过电话，她在学校附近的医院支援医护工作。
而那间医院，正好在这个范围之内。
结合林立说过的话，可想而知，医院已经沦陷。
“呜呜呜⋯⋯妈！”
捂着嘴，王毓不敢哭太大声。
班上哭过不少人，她不能让这份情绪再一次感染起来。
陈佩佩轻轻抱住王毓，尽可能安慰着。
王毓的母亲的是护士，林立陈佩佩都知道。
结合王毓打听消息，多少能猜测，是在打探母亲的事。
“王毓，医院沦陷，不代表你妈出事，也有可能医院所有人被救走，只是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真、真的吗？”
王毓泛红的眼眸看向林立，双瞳里满是渴望。
她希望林立说的是真的，不是在骗她。
林立点头，他也有家人，设身处地想，也不希望王毓的母亲出事。
王毓和她母亲的关系，两年前并不好，会因为小事大吵。
这几个月，她们好不容易缓和甚至有变好的迹象，一旦真的出什么事，那王毓真的会自杀。
林立必须稳住王毓的情绪，找到王毓母亲让她放心。
“难不成假的？医院只是没活人，不代表都死了。手机先充电，明天你再打打看。”
林立自己也不确定，医院的情况还是其他方向的侦查组成员告诉他的。
只有具体，只能编故事。
但经过林立一说，王毓似乎相信了，悲伤情绪稍作和缓，脸颊因为情绪激动而红嗵嗵的。
“别内耗自己的精神，还胡思乱想，好好休息。”
给了陈佩佩一个眼神，陈佩佩见状轻轻点头，林立才起身走出教室。
靠在向外的围墙边，抬头望去，似乎星空格外耀眼。
没有光害，是来自夜间半月的柔光。
“林立。”
声音从林立身旁响起。
是同班的另一个男生，颜具泰。
一个与林立的直男不同，是能和班上女同学有共同话题，比较感性的男生。
“你还可以吗？”
“还能扛，不慌。”
林立看着夜空，颜具泰却在看林立
“你也不确定王毓她妈妈的情况吧。”
此话一出，林立转头看着颜具泰，“连稳定内部情绪都不允许？”
“可你这样又能隐瞒多久？王毓不傻的。”
林立没有马上回应颜具泰。
几秒后，林立才开口，“瞒到王毓能和她妈联络，或死到见尸。”
“那和永远有什么区别？”
“难道要看着全校从高楼跳下去，一了百了？”
不能否认颜具泰的观点，王毓母亲失踪，不可能永远瞒下去。
时间一久，傻子也能察觉到不对劲。
可末日初期，林立有什么方法可以迅速找到人？
寻常电子联络方式，在末日下不会维持超过一个礼拜。
即便是军方，完成抢修也得几天时间。
怪物横行，人心惶惶，自保都做不到了，谁会去管别人家的事？
林立不只要抗住学校大小事，还得安抚好王毓脆弱的心。
他觉得自己根本是小说中的圣母。
“一个人跳楼，全校至少一半人会跟着跳，那和被怪物杀掉吃掉有何区别？”
“我是巡逻队领头、各后勤组的上层、校外侦查组队长⋯⋯我就问有谁比我扛压？”
“末日第一天搞出这么多动静，和别人相比，我完全不是正常人。”
“今后的日子有得忙⋯⋯大家都一样。”
“我累了，让我静静吧。”
说了这么多，林立觉得自己还真恶心。
这些话可不是他这个大老粗能说出口的。
不过，心累是真的累。
“⋯⋯⋯”
见林立意思很明显，而对方又抬头看向那轮半月，颜具泰张口欲言又止，还是选择转身离去。
在他回到教室后，拿出手机，挂断拨通不知多久的群组通话。
在找上林立之前，颜具泰就打通班级群组通话，打算套些话出来让全班听听。
果不其然，除了林立，所有人都透过群组通话，听到林立的话。
“呜呜呜呜⋯⋯妈⋯⋯”
王毓几分钟前才平静的心，此刻再次起伏。
一个人哭，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全班一时间陷入悲伤中。
邱炩见几乎所有学生呜咽着，连忙安慰每一个学生。
尽管效果可能不尽人意。
今晚，难过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