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9日之后,穆扎兰的使者来到罗卢首都,在白龙宫得到女皇召见;
他脸上的肌肉抽动着,也不知是因为过于愤怒,或者单纯是装出一副盛怒的模样。
此人遵循君主的意志,向秦念欣提出下列要求:
1.交出林绍与其同党,任凭穆扎兰处置;
2.女皇为此事公开道歉
3.赔偿5亿金币
4.割让任意1个临近边境的行省
5.在今后的两国贸易中给予优惠
“以上便是我主的要求,贵国哪怕有一条不答应,都将视为对我国的宣战!!”
出于礼貌,秦念欣没在中途打断使者,直至等他把屁放完,才朝着禁军士兵挥了挥手。
“把他推出去,拉到刑场腰斩!”
愤怒拒绝在使者的预料之中,屈辱答应也不是不可能;
他唯一没想到的,是秦念欣居然不顾外交基本原则,将屠刀对准他这么个手无寸铁的人。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秦念欣并非每次都有耐心,比如这一回,她就没给使者把话说完的机会,直接冷冷开口:
“不斩来使是东方人的规矩,你可看清楚了,这里是大陆中部。”
眼看女皇来真的,使者转身欲跑,然而不等他踏出一步,一名禁军士兵就通过飞扑,将他压倒在地上。
“你这是自取灭亡!史书将会记载:愚蠢的女皇招惹强敌,最终导致国家覆灭……”
看在使者这么能说的份上,秦念欣决定给出追加待遇:
“左右听令,扯出他的舌头,装在精美的木匣里,伊德斯五世肯定喜欢这个礼物。”
身在现场的赵鸣山,他虽然不满意穆扎兰的狮子大开口,却也不赞成女皇把事做绝。
“陛下,恕老臣直言:您的过激举动,将导致我国与伊德斯五世不死不休。”
秦念欣甚至没有偏转目光,只用透着杀意的口吻,让声音化作染血尖刀:
“朕要的就是不死不休!”
诸葛瞳这事,秦念欣这段日子考虑了很多;
直至现在,她已经完全确定:
“今日是美貌的女子、明日就是土地城池,老东西的胃口很大,就是把整个帝国双手奉上,也无法填饱他的肚子。”
这种总想着捞好处的潜在盟友,秦念欣那是半点不稀罕;
恰好,林绍等人为了营救诸葛瞳,而在边境要塞大闹一番;
得知消息的那一刻,秦念欣内心无比欣喜;
已经发生的事无可挽回,与其想着怎么让老东西消气,还不如彻底撕破脸皮。
在使者被拖出大殿的那一刻,在场每个人都意识到,一场战争再也无法避免。
与其被动应对,不如主动宣战。
女皇的旨意很快传开,伴随时间推移,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
就在这天下午,罗卢帝国正式对穆扎兰宣战!
除去上述消息,生活在首都的民众,还得知了另外一件大事:
陛下将在黄昏时处决国贼,帝国的臣民不问身份,都可以亲临现场观看处刑。
就这?
起初,多数民众都对这一消息毫无兴趣,直到他们听说今日是肉汤节,这才一个个来了精神。
“肉汤节”是罗卢帝国的特色节日,通常发生在新君即位、或者在首都举办凯旋式的日子里;
生活在首都的民众,只要在这一天走出家门,就可以吃到朝廷发放的免费食物;
肉类和鲜汤并非食物的全部,只是因为价值最为昂贵,因此民众下意识地忽略其它菜肴,直接将这个节日称为“肉汤节”。
蔬菜和水果:那我走?
当然,也有部分素食爱好者,以自身喜好去称呼这个节日。
无论民间的主流叫法是什么,有一点都是雷打不动的:
每年可能举办不止一次的“肉汤节”,始终与某件大事挂钩!
一部分喜欢谈论国事的民众,在填饱肚子之余不忘猜测:
“老王,你觉得大事是指对穆扎兰宣战,还是处决国贼?”
“我猜是对外宣战,毕竟在这个国家,陛下最希望处决的就是摄政!等他哪天死翘翘,陛下才可能为此庆祝……”
话到此处,老张的脖颈便被剑锋架住,假如林绍在场,肯定能认出这位出手的侍女:
想当初,这人曾进入宫中,将主子的亲笔信交给白仙灵。
谜底揭晓:
侍女名叫张素娥,她跟随秦元恒最久、可以称为后者真正的心腹!
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可惜张素娥就算知道眼前这人的姓氏,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在处决这位平民之前,她会遵循惯例宣布罪名:
“对摄政王无礼,该杀!”
老张不至于当个糊涂鬼,但假如有的选,他还是不想死。
老王或者其他老朋友,是没办法出手将其救下的;
告别似乎已成注定,朋友们因心中不忍而闭上眼睛;
然而下一秒,他们听到的不是人头落地声,而是某位中年男性的声音:
“犯不着跟贱.民计较,把剑收起来。”
在这世上,张素娥只听一个人的命令,既然她在稍后老实照办,那么刚刚开口的就肯定是秦元恒。
老张能捡回一命,在随后与朋友们一起开溜,完全得益于自身是个无用的人;
无用之人杀了也毫无意义,秦元恒不喜欢做没意义的事;
此次他之所以进入广场、与大批庶民待在同一个地方,正是为了在第一时间,了解那位侄女的意图。
片刻过后,秦念欣现身此地,在她周遭簇拥着一众禁军。
秦元恒目光移转,锁定的却是不远处的一辆囚车,关在里面的男子大半身体都在车内,只有脑袋被迫暴露在外。
秦元恒见过这人,他名唤陈守忠,因擅长揣摩上意,故在前朝颇得皇帝宠信。
无论是废物弟弟、或者他一手提拔的废物佞臣,秦元恒都懒得评价;
如今他的心思,全都集中在过往发生的那件大事上。
“就因为这种货色,赵允安那么轻易地就被整死了……”
秦元恒念叨着往事,眼眸深处有着藏不住的惋惜。
将才永远都是难得的,哪怕秦元恒身为国内最大势力,其麾下能称为“将才”的,也只有区区2人:
儿子秦逸良、长女秦雨蝶。
秦元恒做了个假设:
如果赵允安是他的部下,那么时至今日,此人就是己方阵营里的二把手,妻子儿女什么的都得靠边站。
为过往长久消耗时间,这并非秦元恒的风格;
短短几秒过去,他将视线从囚车移至高台上,眼见着年幼的女皇甩动披风,开始了她的即兴演讲:
“错误必须得到纠正,不管那个错误是谁犯下的!
过去,朕的父亲、帝国的上任皇帝,凭着私心让无能之辈统帅大军,结果便是遭致一场空前惨败;
为了掩盖自身的无能,并将责任推卸出去,父皇将最大的功臣定为罪人,以最残忍的刑罚判其死刑;
最终结果想必各位也清楚:赵允安这颗将星陨落,连竖起墓碑都不被允许,只得找了个荒地草草掩埋。
这桩惨剧是帝国的耻辱,也足以将父皇永远地钉在耻辱柱上;
朕不会说这件事与自己毫无关系,毕竟正是那个祸害帝国的男人,将皇位交到了朕的手里;
人命已经逝去,无法加害者一家使用何种手段,都无法让被害者的家属得到应有补偿;
所以呢?你们当中可能有人想问:所以呢?就让这件事彻底了结,以无法补偿作为借口,轻飘飘地淡化无法饶恕的恶行?
廉耻之心阻止了朕这么去做,即使带来不了任何改变,有件事朕也是非做不可……”
话音刚落,秦念欣便以流畅的动作跪在地上,直接给民众们惊掉了下巴;
不等他们回过神来,这位女皇便将脑袋压下去;
受距离限制,只有最前排的人们,在旋即听见了“咚”的一声。
秦念欣磕头了;
堂堂的一国之君,为了那个死去多时的臣子而磕头;
前人作孽后人偿还,在皇位、责任、以及烂摊子之外,秦念欣一并继承了那份罪孽。
在平反昭雪的同时,她以自身尊严作为代价,极其有限地作出了弥补。
下跪期间,秦念欣不发一言,只因实际行动胜过千言万语;
等她再度起身,那只于稍后抬起的手,便是给刽子手们提了个醒。
几位大汉再不耽搁,直接几步走到囚车前方,将陈守忠从里面拖出来,在其脑袋与四肢位置套上绳索。
五马分尸是他应得的下场,活到今日才死,已经算是他格外走运。
哭喊或者求饶压根没用,正如秦元恒判断的那样:
那个被保皇派视为父亲继承者的女娃,已经在今天走出往日阴影,在自己的统治之路上前进了一大步!
张素娥冷眼旁观,等到陈守忠被五等分,她便是以嘲弄的语气开口:
“小女皇干了件蠢事:就因为一个死人,而将身为统治者的威严轻易舍弃,民众是不可能被她感动的,只会觉得一国之君不过如此。”
这个看法不能说全无道理,只是秦元恒对此有不同的看法:
“不,这一步棋走得相当高明!”
张素娥不解地转过头去,感受着这位心腹的视线,秦元恒在不久后解释道:
“赵允安事件对皇权最大的伤害,不在于让帝国损失一位人才,而是将朝廷与边军直接割裂;
诸葛岚这类人,会在日后进入半独立状态,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寒了心;
新君登基,这一巨大的裂痕非但没得到弥补,反而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扩大;
直至小女娃那一跪、陈守忠人头落地,转折点才算真正到来。
纵然两位元帅没打算作出改变,新一代的将士也会牢记今日发生的事,让昔日裂痕在未来得到弥补。”
站在全局的角度,秦元恒觉得这是一步好棋;
以他对秦念欣的了解,这多半不是后者经过计算后采取的行动,更可能是由于她自身的道德,完全战胜了身为皇者的尊严。
自然,无论动机是什么,结果都已成定局。
秦念欣这一派的收获,是结束了那个持续多年的错误;至于其损失,当然就是多出穆扎兰这个敌人。
危机之中亦有良机,秦元恒心道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伊德斯五世并非克劳迪娅,这个男人根本没打算跟他合作;
既然当不了朋友,那就将其视作敌人!
秦元恒想要穆扎兰丰富的资源,如今两国开战,正好给了他从敌国身上割肉的机会。
张素娥这位心腹近在身旁,秦元恒这就传令:
“你派人召回雨蝶,就说孤要让她担任统帅,在下个月率军征讨穆扎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