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很守规矩的人，对于父母的惩罚，也很少产生异议，但这种守规矩，却在戚笼身上一次次的被打破。
没办法，谁叫乐帝对戚笼的惩罚一次比一次严重那。
君慕清感受了一下殿中的寒冷，这样想着。
从千秋宴上的鞭子，再到今日的跪拜，君慕清看到的，两次施加于戚笼身上的惩罚，都是她无法接受的程度。
如今小寒已经过去，今年的临安格外的寒冷，君慕清稍微感觉一下温度，就知道。
这种温度下，跪上一夜，就算是成人也很容易生病。
这样安抚了一下自己因为教人‘偷懒’而躁动的良心，君慕清默默的跪在了戚笼身边。
二人凑的很近，因为君慕清捧着那件青色的大裘，要披到戚笼身上。
君慕清没有意识到，因为冰肌玉骨的入门，她身上越来越香了，而且，相比于之前的木兰花香，此时，君慕清身上的香气反而更像是桂花香。
闻着入鼻的香气，享受着因为君慕清的抚摸而感受到温度的舒适，戚笼努力的眯着眼，控制着表情，却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点笑意。
给戚笼披上衣服后，君慕清看看四周的昏暗，又将戚笼放在身边的银制手炉放的稍微远了一些，这才开口。
“戚笼，你刚刚哭过？”
君慕清轻轻靠近，伸出手指，摸了摸戚笼泛红的眼角，语气中夹杂着一些心痛。
这孩子一生中享受到的一点点温柔，大概率是来自于乐帝和燕王对他母亲的怀念了。
君慕清如此猜测着。
只是下意识模仿招财哭过之后的神态，以此来博取同情的戚笼发现，君慕清似乎总能将自己的情感想象的特别丰富。
可实际上，戚笼自己对母亲压根没什么感情。
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有母亲这一概念的认知，毕竟他都没见过自己的母亲。
就连父亲这一认知，还是燕王一次次的教导他，自己是他的养父，又一次次的暴怒的殴打下，戚笼才有了对父亲这一概念的认知。
主要是父亲会殴打自己，然后给自己饭吃，这一点，戚笼在乐帝身上也得到了证实。
包括兄弟，姐妹，同僚，仆人这些概念，也大多来源于他们的辱骂，羞辱，避之不及。
在戚笼所接触过的，种种人际关系中，最让戚笼舒心的，反而那些接触时间不长，只有一个月左右时间的寒坼底层军士。
今年年初，初春的时候，燕王曾把戚笼扔到军营里，寒坼处于抵抗寒原人的最前线，底层的军士死伤很重。
因此，他们并不恐惧戚笼身上的煞星传言，而是惊讶于戚笼强大的生命力和不要命的态度。
那是他第一次受到他人的‘夸赞’。
回忆就此结束，君慕清低着头，将脸凑到了戚笼旁边。
回忆过去，分散注意力的戚笼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淡然，身体紧绷着，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牌位，半点不敢去看君慕清。
这在君慕清看来，就是戚笼伤心的表现，这样想着，君慕清忽然好奇起来，她还见过戚笼哭那。
这样想着，君慕清伸出双手，扭过戚笼的小脸，强硬的和他对视着。
她说。
“戚笼，介不介意和我聊聊瑾姨的事？”
戚笼却盯着君慕清的眼睛，他看到了一行悬浮在二人之间的小字，或者说，悬浮在君慕清‘眼前’的小字。
戚笼意识到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和人对视时，他好像能看到其他人心中的想法，还能将其具现成文字。
然后，在他看清楚倒映在君慕清瞳孔中的字符是什么的时候，戚笼就推翻了自己刚才的猜测。
这就是他发现的第二件事，君慕清有系统。
他细致的观察着君慕清的系统，连因为君慕清的触碰而产生的舒适都顾不上享受了。
他期待着君慕清的系统与自己有关，又害怕着自己的期盼成真。
那样的话，慕清对自己，说不定心里也是厌恶和恐惧的，他没有去读心，大概是过去的温暖和君慕清毫无瑕疵的态度，让戚笼心中忍不住有些朦胧的期待。
戚笼这样想着，手指都捏进了肉里，他感受到一阵疼痛，却没有在意这种曾经有过，消失了一段时间，又再次出现的感觉。
随着‘十不死’的修行入门，原本已经被怨气浸染身心的戚笼，已经有了‘还阳’的迹象，不需要他人的正面心念，就恢复触觉的身体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此时未经君慕清呼唤，就擅自出现的系统，上面的字符正在变化。
‘检测到宿主完成任务：帮助戚笼..’
‘现发放奖励：仙子的佩剑’
随着字符的变化，戚笼的身体越来越僵硬，他吞了吞口水，下意识的有些抗拒君慕清的接触，却又很快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他压抑着自己，努力的将因为幻想破碎而产生的恶意容纳到杀心中，可过去冰凉的身体此时却变得火热无比。
君慕清很快意识到什么，她感受着手掌的火热，犹豫了一下，将头凑到戚笼眼前，轻轻碰了碰戚笼的额头。
“你发烧了？”
君慕清有些惊慌的开口询问，她的表现让戚笼心中蔓延的破碎稍稍收敛了一些，却也让他起了些怒火和别扭。
“不用你管。”
戚笼这样说着，伸手推向君慕清，这样的动作是他下意识做出的，当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戚笼急忙收敛了手中的力道。
他从未抗拒过善意，此时十分害怕，被自己拒绝，推搡的君慕清就这样一走了之。
让戚笼十分陌生的惶恐情绪很快出现，一出现，就以绝强的趋势，碾压了少年心中的愤怒。
戚笼此时想起了他之前的决定，就算君慕清接近他，真的有什么目的，那他也不会放过难得的善意的。
于是，惶恐之余，戚笼又生出了些后悔的情绪。
斑驳的心绪中，戚笼忍不住自暴自弃起来。
这下好了，慕清肯定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