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得吓人，像是一副空壳，冰冷的体温清晰地透进后背。

雫咬紧牙关，一步步踉跄着走到门口，伸手摸钥匙，颤抖的指尖几次都对不准孔。

她屏住呼吸，稳住手，“咔哒”一声，门开了。

屋内稍暖，雫快步走向浴室，把她安置在靠墙的椅子上坐稳。

甩下书包，立刻拧开水龙头，温水注入浴缸，热气升腾，很快模糊了镜面。

从灯织说回家的消息到现在，估计在雨里淋了一个小时，必须尽快让她身体回温。

雫拿出干净毛巾，小心地擦她的脸。

灯织双眼紧闭，唇瓣微张，脸上浮着不自然的红晕。

雫心中一沉，伸手探她额头，温度高得让她的手一瞬间弹开。

这发高烧的情况洗澡是要把人煮熟吧！

她立刻把水关上，接来一盆温水放旁边备用。

视线落到那一身湿透的制服，她犹豫片刻，还是咬牙拿毛巾包裹住灯织的头发，开始解开领结。

指尖有些抖，冰冷潮湿的衣料贴在肌肤上，扣子也变得难缠，她花了好一会儿才解开，手法尽量克制，但灯织的身体还是随着动作微微摇晃。

灯光映出她苍白的皮肤，只有双颊染着病态的红。

雫咬紧嘴唇，脱下外套、滑落肩带，拧干毛巾一点点擦干她的身体，手心传来逐渐回暖的触感。

“唔……”

轻哼声让她动作一滞。

灯织睁开眼，涣散的目光望着她，像是没睡醒的猫。

她动了动手指，想抓住什么，却没力气抬起。

“小雫……地震了吗……好晕……你先跑……”

雫无奈地笑着：“姐姐，你发烧了，别说胡话。”

她将毛巾贴在灯织脸上，灯织轻轻蹭了蹭，像在寻找熟悉的温度。

雫继续擦拭，直到确认她全身干燥，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忘了准备换洗衣物。

她轻轻打开浴室门，确认冷风不会灌入太多，才转身冲上楼。

推开灯织的房门，打开衣柜，第一眼就看见排列整齐的衣物。

睡衣多是丝质，颜色清冷，缀着精致的蕾丝。

她视线一瞥，落到抽屉里那些大人穿的黑色和暗紫内衣，脸颊立刻一红。

“…………”

她捂住脸，飞快地抓起一套相对保守的睡衣，正要转身，却听见楼下传来“咚”的一声巨响。

心脏猛地一缩，她几乎没思考，拔腿飞奔下楼，推开浴室门。

灯织倒在冰冷的地砖上，湿发散乱，贴在脸侧与颈间，像沉重的锁链。

她喘着气，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她缓缓抬头，眼睫湿润发红，目光像罩着一层雾，迷茫得像个失了方向的孩子。

唇瓣微张，颤声呢喃：

“小雫……别走……”

雫的鼻尖发酸，连忙蹲下身，将衣物放到一旁，轻轻扶起灯织：“姐姐，我在。”

她试图将灯织重新抱回椅子上，可刚一放下，对方便死死地圈住她的脖子，像是溺水者攀附着唯一的浮木，根本不肯松手。

“姐姐，乖，我先帮你穿上衣服，不然着凉了会病得更厉害。”

她温声细语地哄着，轻轻拍着灯织的背，可灯织只是闷闷地摇头，像个撒娇的孩子一样，嘴里发出几声软糯的抗议，反而抱得更紧了。

雫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回抱住灯织，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

她伸手勉强够到开关，再次打开热水，让蒸汽弥漫整个浴室，防止温度过低。

她轻声哼着童谣，像小时候哄灯织睡觉时那样，轻拍着她的背，指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脑勺。

渐渐地，灯织的手臂放松了些，最后彻底下垂，整个人像是沉入了梦境。

雫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从她怀里逃出来，迅速拿起准备好的衣物，然而一转过头，就看见灯织的手又开始本能地在空气中摸索，似乎在寻找她。

雫连忙跑上前，让灯织继续抱着自己，同时尝试着替她穿上衣服。

“姐姐乖，把手伸出来……对啦，手手要乖乖地进衣服里才暖和。”

“头要低一点哦，这样衣服才不会卡住……嗯——好棒好棒！”

“这样就不会冷啦，姐姐很乖哦……”

灯织迷迷糊糊地听着雫轻哄的声音，像只被安抚的小动物，终于彻底放松了身体，任由雫一点点替她穿好衣服。

“啊……终于……”

看着重新穿戴整齐的灯织，雫长舒一口气，抬手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恍惚间觉得发烧的好像是自己。

她拿起吹风机，耐心地将灯织的头发吹干，咬咬牙，又把她背起，拖着身子走出浴室。

路过客厅，她取下书包上那只已经湿透的小小雫，捏在掌心，心头莫名泛起一丝酸涩。

一步一步，雫吃力地爬上二楼，将灯织轻轻放到床上，解开头上的毛巾，将头发铺开，为她盖好被子。

柔和的小夜灯亮起，微黄的光洒在灯织苍白的脸上，雫掰开灯织握紧的手指，将小小雫塞到她掌心里。

“姐姐乖，我在的。我去接点水，很快就回来。”

她轻声安慰着，快速跑下楼，端着温水和毛巾跑回卧室，将温湿的毛巾敷在灯织额头上，又跑去冲了杯感冒冲剂，喝下后接了杯温水，拿着几片药回到床边。

“来，姐姐，喝药。”

雫将药递到灯织唇边，可灯织却偏过头，抗拒地嘟囔：“不要……不想吃……”

“姐姐乖，吃了药才能好起来。”

“不要……好起来了……你就又走了……”

灯织的声音低低的，带着鼻音和微弱的喘息，像一只无助的幼兽，紧抓着仅存的一点依赖。

雫怔了一下，唇瓣抿紧。

她看着灯织因高烧而干裂的嘴唇，目光一暗。

雫想到了让灯织乖乖吃药的办法。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然的话，人工呼吸不也算是……

内心纠结了一秒，她端起水杯，将药和水含在口中，双手撑在灯织的肩旁，缓缓低下头。

唇瓣相贴，雫伸出舌头撬开灯织的牙关，药片顺着温水流入她口中，灯织下意识地咽下，一次又一次，直到整杯水喝完。

“咳……”雫伸手擦去嘴角残余的水，掰开灯织的嘴仔细检查，确定药吃下去后才松了口气。

她从未想过，这种只在动漫和游戏里见过的情节，竟然会在现实中由自己亲手做出来。

她低头看着灯织，发现她已经安然入睡，胸口随着呼吸平稳地起伏。

雫松了口气，替灯织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起身，转身跑下楼，准备自己先好好洗个澡放松一下。

房间里归于安静。

微弱的灯光中，灯织缓缓睁开眼。

她没有出声，只是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自己的嘴唇，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握紧掌心的小小雫，闭上眼，带着心满意足的表情沉入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