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秩序与混乱并存的新纪元中,以替身占有确切的神位,顶替本体,这样便能压制住上古意志的复苏。对于无法彻底杀死的古神来说,这也是一种另类却有效的封印方式。
普罗特难道一直是以这样的方式存在的吗?
那只噩兆天使,它到底是何方神圣?
伊迪丝心中疑惑不解。
歌萝曾特地嘱咐过伊迪丝,让她照顾好普罗特的情绪,提防这种情况出现。可伊迪丝怎么能想到,神器的融合,黄昏之主的搅局,普罗特主动破坏自己的灵魂壁垒,伊迪丝接通降临日系统,刚好凑齐了几项几乎不可能同时达成的条件,唤醒了一位封印在普罗特体内的古老存在。
这真不能怪她吧?为什么她就没受到多大影响呢?
对于受到歌萝祝福的信徒来说,噩兆天使对精神的污染,就止步于此。
强悍且不可匹敌的灭灵曲对灵魂的加持,宛若在脆弱的灵魂壁垒外,筑成了一片任何概念无法穿越的真空地带。伊迪丝依然能在精神稳定的状态下,继续观察并记录这只缝合怪般的存在。
倘若SEN的穆勒观测员还滞留于此的话,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从伊迪丝口中问出直面古神却仍能维持精神稳定的诀窍。但这便是亲眷与信徒的差距。
灭灵只是受到灭灵曲影响,从亡灵转化而来的存在,与伊迪丝这种亲耳聆听歌萝美妙歌声的亲眷,有质的差距。
不过,歌萝的吟唱,对战斗力无法起到直观帮助。伊迪丝已经联系上了那一位存在,但在对方赶来之前,普罗特与黄昏之主就有可能在噩兆的余光下化作肥料。
可伊迪丝也没有太过担忧的样子。流浪生涯中,她遇到太多绝望的事件。家园毁灭,落魄逃亡,记忆衰退,身体变异,莫名其妙吞噬异种的尸体,并在吃的只剩一颗眼珠子时记起,对方原来是自己的同类。
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步朝着非人类方向发展的经历,才是最令人绝望的。
这一次还算不上什么。至少歌萝给了她们十足的体面。
而且,直觉告诉伊迪丝,自从卷入主线开始,总会有意想不到的因素在世界线转折点上横插一脚,改变原有剧情走向。
比方说,此番死局下,普罗特大抵是化为肥料了。主动沾染普罗特血液的黄昏之主,大抵会变成一堆冻成渣的肥料。而伊迪丝,大概只能重启昏鸦组织的凤凰计划,从薄暮边境的备份意识中复苏。
作为一只受到混沌深度侵蚀的异种,伊迪丝的自我意识已经微不足道,大部分自我都奉献到了虫网之中。她的死亡,大概就相当于一个降临日系统的节点损坏,无关痛痒。
但既然这是有那一位参与的剧本,以上假设均不会发生。
“你一直在看着吧?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白!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观看两位圣女大人的亲密互动直播,可是要收费的!”
“嗯?”黄昏之主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她的《启示录》是假的吗,“这里还有别人?”
“白?”普罗特的形象已经变成了一堆花花绿绿的土堆,上面插着一颗戴着面纱的脑袋,“白是谁?”
噩兆天使仍旧席卷着残花败柳,将肥料包裹在自己残缺的身躯之上,似乎再过不久,就会完全复苏。可在听到白的名字时,犹如一道细微的电流穿过脑海,复苏的进程变得十分卡顿。
“曾几何时,黄昏本该是恶的赠礼,庇护我们,躲过虚无极夜的寒意。可如今,她却成了恶毒的诅咒。是谁扭曲了她的意志,让必要之恶成为了真正的恶?又是谁,设计了诸神的晚宴?不得不说,这真是一步妙招。”
白发白瞳的夜之女王,缓缓扇动着遮天蔽日的蝠翼,悄然降落于白色尖塔的塔尖之上。
穿着丝带编织网状高跟鞋,涂抹着红色指甲油的小脚不安分地在锋利的塔尖上乱踩着。
明明是足以被贯穿身躯无数次的玩耍举动,她却如同一根被风吹起的羽毛,在危险境地潇洒起舞。
来自噩兆天使的威压,也在这一刻消弭于无形之中。
“小蜘蛛,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们的交易结束了?在真正的主事人到来之前,我都不会离开这里。那样可就算违约了。
而且看样子,你也遇到了不小的麻烦。我出现的不是正正好好?你原本打算从时空庭院叫过来的那位,可以先让它回去了。它索要的代价,一个小小的昏鸦组织可承担不起。”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能不受到三把神器的影响?”黄昏之主质问道。“连咱家都有些受不住三神器融合的威压。还有,你到底是用了什么禁术,压制住了那只天使?”
白只是瞟了她一眼,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便不再理会。比起一个因为错误而诞生的概念神,她更在乎自己的作品。
“热惹……”普罗特如同得了重感冒一般,口中含糊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在白出现在这里的一刻,体温就急速攀升着。
“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结束了。”伊迪丝抬起眼睛,正面回应,“我可不希望被你索要其他的代价。”
“虫网的代理租借权而已,对你们的影响很大么?”白若无其事地飘落在普罗特身旁,一把从藤蔓与圣光缠绕的手中,夺走了那把银白色的匕首,以刀刃对准手心旋转把玩。“忙碌了一辈子,终于要退休了,连一点小小的娱乐生活也不允许拥有吗?我还指望着它的收入养老呢。还是说,你把我想成了那种对名誉与利益斤斤计较的小灰猫?
我可不是你们的那位主,我对世俗的利益与情感看得很轻。这次帮忙,就当是另一场交易开始前,顺手而为的清场吧。”
“不要惹!”普罗特声音中戴着惹人怜爱的哭腔,“那是歌萝妈妈的东西!把它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