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山野路平稳而宽阔,积攒在路旁的冬雪还未融化殆尽,松松散散地挂在枯黄的树梢。
一辆模样老旧的大巴车里,后排正坐着两位显眼的少年少女,又或许更准确的说,是少女才对。
披散着长发的漂亮女孩儿正皱着鼻子紧紧的抓住一旁男生的衣角追问着。
“当然是真的了,而且算上这次,这已经是你问的第三遍了吧…”
打着哈欠的少年故作疲惫,眯着眼角苦笑地回道。
少女蹙了蹙眉,轻轻地靠近了些许,又狐疑地缩回脑袋,勉为其难地放开了被自己扯得变形的衣角。
“那好吧,那就姑且信你一次,狡猾的老叶。”
夏荫轻轻哼了声,转过脸颊,托起腮帮子望向车窗。
那张相比于叶余离开的那段时间前的俏脸上,即便是已经多了些成熟的温婉,可不知是不是少女故意为之的缘故,她似乎并不想对身旁少年展露出来。
今天夏荫起了个大早,叶余被喊醒的时候甚至一时间没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是尹冰拉自己晨跑呢。
要知道,昨晚夏荫可是拉着他打游戏到了凌晨。
这天是夏荫老家的庙会,这是直到出了家门夏荫才告诉他的。
夏荫笑着发出轻轻的哼声,唇角挂着浅浅的梨涡,用力挽住旁边人的胳膊,穿着短靴的小腿在座椅边轻轻晃荡。
“咱们还有多久到啊,话说你老家的那个庙社已经是很久的了吧,真的不会被拆掉吗?”
“不可能!我上个月才...”
夏荫说着,像是暴露了什么一样捂住了小嘴,又摇摇头。
“反正就是在呢。”
“小时候在乡下,我跟着我外婆长大。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不开心了,我就会跑到那里,诉诉苦许许愿,可灵了呢。”
“那你这次要许什么愿呢?”
“当然是让你不准跑了,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熬成老头儿。”
叶余抹了抹鼻子,有些苦笑,“理论上我应该不会走了的。”
“嘁。”
夏荫抱住柔软的胳膊,碎发下的眼眸望向窗外的风景,淡紫色的瞳孔反射着向后倒去的树木。
“谁知道呢。”
夏荫轻轻的把光洁的下巴放在胳膊上,眼眸中似乎有异样的光芒闪烁。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变得暗淡,看了看旁边揉着眼睛的少年,又重新打起精神。
她伸出手,把叶余有些长的头发从额头把刘海整理,叶余也不动,任凭少女细致地整理,静静地看着那双认真的眼睛,许久,叶余咧嘴笑了一声。
“你笑啥,傻子一样。”
“笑你现在跟个小媳妇一样。”
夏荫闻言,脸刷的一下红了,正整理刘海儿的纤纤玉手握成拳头锤了叶余肩膀一下,表情温怒。
“要死啊你。”
只不过已经用了力的少女拳头打在身上,也是挠痒痒一样。
破旧的大巴穿过杂乱的林间大路,不远处一座一座的白色山峰还闪着未曾融化的雪色。
“叔叔,前面那个路口停一下。”
夏荫站起身,冲着司机师傅摆摆手。
“好嘞闺女,拿好行李哈。”
“嗯嗯。”
夏荫蹦蹦跳跳的跳下车,短靴的皮跟踩踏在硬土地上的树叶上嘎吱作响,身后的叶余也提着少女身上的帆布包走下来。
“这里就是你老家啊,真漂亮呢。”
“嗯哼,当然了。”
夏荫哼了哼鼻子,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空气,很是孩子气的转了个圈儿,栗色的长发跟随着裙摆一齐摆动。
乡下的空气果真是很清新香甜,远处的矮山衬着麦田,大大的风车缓缓转着扇叶。
那座小庙坐落在一个大庙的山脚,虽然常年没人问津,但是扫地的僧人也会顺手把它一块清扫了。
两人顺着用鹅卵石和青砖铺成的小路往上走着,少女像是忘却了平日里的烦恼,拉着叶余一路上不厌其烦地讲着她小时候在这里生活的趣事。
偶尔会捻几根路旁的松柏,顺手丢到叶余的脖颈,然后看着叶余满脸黑线的样子咯咯直笑。
“喏,到啦。”
不知道走了多久,夏荫停住了脚步,指向不远处一座用青砖堆砌成的瓦房,敞开的木制门栓还能看的出这里还曾有人来过。
“咱们进去吧。”
叶余打量着已经风化了大半的雕塑,那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四脚兽,但细看却并不吓人,只是有着时间的痕迹和丝丝缕缕的蜘蛛网。
少女也不嫌脏,低头从包里拿出来一支小巧的鸡毛掸子,秀气的眼睛凑近些,认真地把台面和神像上的灰尘打扫干净。
她故意用小手把扬起的尘土向着叶余的方向扇去,看他捂嘴咳嗽的样子。
叶余本着好男不跟女斗的想法低下身子把灶台支起来,插上几支纤细的檀香点燃。
地砖上摆放着的两只跪垫已经早已变了形状,稍微拍一拍就是半面尘土。
他看了看夏荫穿着裤袜的小腿,把自己的背包垫在了上面。
“话说这个神像叫什么名字?”
两人一起并排跪坐,夏荫闻言愣了愣。
“我不知道啊。”
少女点了点下巴,“总之小时候一不开心了呢,就会来这里,就比如你没回......哎呀你别问了,快许愿吧老叶。”
“嗯。”
叶余看着面色微红的夏荫闭上了秀气的眼睛,也点了点头。
夏荫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看看一旁叶余自顾自叩首的模样,又看看自己。
唔。
两人一起磕头什么的,好像......结婚啊,不知道她要什么时候才可以穿上婚纱呢,哎呀,那衣服穿在自己身上也太难为情了......
“你脸怎么红了?”
正胡思乱想,一只温热的大手放在少女光洁的额头,她睁开眼睛,稍稍躲闪了几下。
“没。。。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