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带着讽刺，更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
“王大人真是好气节，不过，你这求死之策未免太幼稚了一些。”
“本王自然是相信，王大人是为了一心匡扶女帝，所以才会有如此行为。”
“而绝不是，私下里勾结南楚奸细，意欲离间我大云君臣。”
凤倾瑶伸手，从一边盒子之中拿起一卷帛书，随意的扔进了监牢之中。
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记录的全都是中年人这些年和南楚细作相互勾结的证据。
包括且不限于，以职务之便私下出卖大云朝武备兵甲；出卖大云朝边关兵力布防，导致边关被敌国劫掠；出卖大云国库粮秣，伪造南楚贡品......
条理清晰，十分详细，并不像是今天临时调查出来的消息。
实际上，也确实不是今天才刚刚调查出来。
朝中的大臣心怀各异，而对于他们，哪一个私通敌国，哪一个贪赃枉法，哪一个对自己心怀怨恨。
凤倾瑶不说是了如指掌，但最起码也知道一个七七八八。
而之所以没有将他们都给直接严刑正法，一是因为凤倾瑶不在乎，对于那些只敢背地里使些小手段的阴暗之辈，凤倾瑶更多的是看跳梁小丑一般的看待。
二来，也是因为还没有找到最关键的那个人物，与其将这些大臣全部杀掉，让南楚的奸细再去笼络新的自己不知道的臣子，倒不如捏着他们的把柄，关键时候说不定还能够利用一下。
就比如，出卖大云朝边关情报，第一次，南楚劫掠城镇，掠走五万男丁，老幼妇孺被杀。
第二次，袭扰边民，掠走牛羊数千，掠走三万青壮，死伤者近十万。
然而，第三次，凤倾瑶设下埋伏，一举葬送南楚三万精锐铁骑，五万布甲轻骑，数万套铁甲战马尽归大云不说，趁着南楚边关空虚来不及从其他地方调集军队，发兵十万南下，连破城池一十七座。
南楚人素来好战，即便是孱弱的妇人，幼小的孩童，也常常身怀锐器，偷袭大云兵卒。
凤倾瑶下令，破一城，屠一城。
南征两月不到，破城十七座，伏尸近百万，杀到南楚上至王公下至奴隶，人人胆寒。
自此，南楚人闻大云周王名，便是梦中，也会被直接吓醒。
而这一次，若不是因为对方把主意打到了云洛曦的身上，真正的触犯了凤倾瑶的禁忌，只怕，凤倾瑶依旧不会采取如此激烈的措施，而是会继续先择于暗处隐匿。
刑架上绑着的中年人脸色一点一点的变得难看，再也没有了刚才那一副‘为了女帝从容就义’的样子，毕竟本来也就是为了激怒凤倾瑶，让其杀了自己的计策而已。
而且，还可以更好的离间凤倾瑶和云洛曦。
只是没有想到，凤倾瑶早就已经对他的底细了如指掌，也本根没有相信他的话。
凤倾瑶挑了挑指甲，不急不缓继续开口。
“本王知道，昨天的时候，你就已经安排你的两个嫡子离开了王城，前往南楚边境去了。”
“但很可惜，他们带的东西太多，两位公子又不会骑马，即便是提前一日离开，也走不了多远的距离。”
“不过王大人不必担心，今天中午时候，本王就已经派出去一队轻骑去帮助贵公子返京，估计，也就是明天的时候就该回来了。”
“至于王大人的家眷，本族，目前也都在宫外的诏狱寺之中，被好生招待。”
抬起头来，视线从自己的指甲上移开，冰冷的目光看向面前刑架上的中年人。
“王大人，还要本王自己一个人说下去吗？”
中年人嘴唇哆嗦，脸上的表情再也支撑不住。
他和南楚奸细勾结的时候，其实心中就已经有了被杀的觉悟，只要能为子孙后代挣来一份荣华富贵，自己也博一个为君而死的忠名......
但，凤倾瑶干净利落的举动，却让他见识到了，面前的女人有多么的可怕。
她早就掌握了自己叛国的底细，但她不说，就这么看着，一直看着自己......
中年人只觉得，自己活了将近五十年的心理防线，正在一点一点的崩溃。
要是还不说的话，那等待他的就不是只死他一个，而是满门抄斩，九族尽灭的下场了，日后，自己这一脉再无一点的血脉传承。
终于，中年人还是低头，语气哆哆嗦嗦的回应了凤倾瑶。
“我，我说......”
......
月上中天，夜色浓稠。
南侧偏殿，凤倾瑶靠在御书房的座位上，眼眸眯起，似乎是在休息。
身披铠甲的禁军头领匆匆来报。
“殿下，叛贼王珉所言的那个与南楚奸细联络的管家，今天晚上的时候全家老小都被毒死在了家中。”
“我们去到的时候，人已经全都凉了，保守估计，是刚入夜时分便已经遭受毒手。”
凤倾瑶缓缓睁开眼睛，看向窗外，眸中映着月色，但却冷冽十分。
就连跪在台下的禁军甲士，都感觉周身寒意大盛，忍不住身心发颤。
不过好在，凤倾瑶并不针对他，只是摆了摆手，便让其下去了。
“一家人都死了吗，动手这么快......是预判到了他会说，还是，我的身边也有奸细......”
想法刚一冒出，凤倾瑶便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想。
自己的身边，能有反心的，估计也就只有小曦儿了。
其他人都是自己绝对的亲信，不可能会有人背着自己勾结南楚。
那也就是说，是那些奸细预料到了王珉会供出来和他们的联络人，所以下手了。
或者，只是单纯的以防万一......
“真是，一群让人讨厌的蝇虫。”
凤倾瑶随手合上面前的帛书。
虽然线索断开，但她脸上并没有多少情绪变化。
好像，这一次扑空，她已经预料到了一般。
重新闭上眼睛，周围陷入安静之中，不过还没有多大一会，门外便响起了通报声音。
御书房的门缓缓打开，凤倾瑶睁开眼睛向着外侧看去，来人竟然是林嬷嬷。
“奶娘，曦儿睡下了吗？”
凤倾瑶开口问道。
若是旁人在这里，指不定会因为凤倾瑶的称呼而惊讶一下，面前云洛曦的贴身女官加礼仪老师，竟然是周王凤倾瑶的奶娘。
林嬷嬷点了点头，柔声恭敬回复。
“奴婢来的时候观察了一会，确定陛下是睡着了。”
“只是，只是看睡相总有些不太平缓，估计是要做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