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头扎进被子里，双手死死捂住耳朵，闷声抱怨：“你怎么能说这么多不重复的废话……不就是个入门吗？至于讲这么细？”
叶归尘眉头一挑，“这才到哪儿？我前些日子收的徒弟光入门就学了好几天，现在本大师亲自给你开小灶，你还嫌烦？”
说完，他眼睛微咪，走到床边，抬手就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啊！疼！”凤清月捂着额头瞪他。
“这是对上课走神的惩罚。”叶归尘淡定道。
凤清月撇嘴，小声嘟囔道：“就你能说……我想干点别的都不行……”
叶归尘略作沉吟，目光在凤清月略显疲惫的脸上停留片刻，终是点头道：“也罢，既然你今日已到极限，那便到此为止吧。修行之道贵在循序渐进，强求不得。”
凤清月如获大赦，长舒一口气，纤细的手指轻轻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坐起身来。
她这才恍然发觉，原来无论是高高在上的宫主还是寻常百姓，在听人长篇大论时都会倍感疲惫。
认识到这一点后让她不禁有些豁然，倒是冲淡了些许被说教的不快。
叶归尘行至窗前，窗外景致寂寥，稀落的屋舍间不见人烟，偶有几缕炊烟袅袅升起，很快又被微风吹散，唯有厚重的城墙巍然矗立。
“这里是云麓城西北角，距离你的归尘阁并不远。”
“凤宫主竟知道我那小店？”
“在你昏迷的第三天，我到街上去转了转。你这小子，可真是个风云人物。街头巷尾，只要一提起你的名字，那些女人就激动得不行。我瞧着，要是你此刻站在她们面前，怕是都恨不得当场和你把孩子生下来。”说完，凤清月打趣地看向叶归尘。
叶归尘有些无语。
被她们惦记难道也要找找自己的原因吗？
自己只是在安安静静鉴赏老物件，看到合适的就低价收回来，全程和女顾客没有直接身体接触。
结果事后一复盘，哎呀，叶归尘得到了MVP。
凤清月瞧见他窘迫的模样，不禁以袖掩唇，眼角眉梢都染上盈盈笑意：“接下来有何打算？”
“先回归尘阁。”叶归尘低声道，随即将帽檐压低几分，转身欲走。
“且慢——”凤清月莲步轻移，纤纤玉手拽住他的袖角，“在那之前，你要听姐姐的话，随我去个地方。”
“哪里？”
凤清月神色一正，急切道：“必须去医馆！哪怕你有那火焰护体，如今也得找个良医好好瞧瞧。”
叶归尘眉头紧蹙，“我真没什么事了。”
“不行！没得商量！”
话一出口，凤清月不再给叶归尘反驳的机会，利索地寻来一条绳索，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么做，是要表明他奴隶的身份，如此便能省去不少因身份不明带来的麻烦。
毕竟，向来没人会闲到去仔细盘查一个奴隶的来历。
叶归尘被她扯着，满心不情愿地出了门，朝着城中心走去。越往前走，周遭的建筑越是眼熟。
待二人停在一扇古朴厚重的大门前时，丝丝缕缕的药香混在空气中，悠悠飘入叶归尘的鼻腔。
“这……”
凤清月满意点头，解释道：“本宫这些日子四处打听，城中哪家医馆医术最为高明。多方探寻后得知，此处回春堂的苏映雪大夫，医术堪称云麓城一绝，就连萧玉也时常找她问诊。”
“嗯……这话倒是属实。”
叶归尘微微颔首，抬眼望去，那古朴的金色牌匾上，“回春堂”三个大字苍劲有力，在日光下泛着微光 。
紧接着，凤清月拉着他走进门内。
一旁的小老太太见有人进门，顾不得放下扫把，赶忙过来招呼，脸上堆着和善的笑容：“这位夫人，请问是抓药还是问诊？”
凤清月微微颔首，指了指身后的叶归尘，温声道：“问诊，想请苏映雪医生帮忙瞧一瞧。”
叶归尘从凤清月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笑嘻嘻地冲陈妈挥了挥手：“你好啊，陈妈，好久不见，真是……呃，甚是想念？”
陈妈先是一愣，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眯起眼睛缓缓聚焦，待看清叶归尘那张脸后，原本慈祥的表情瞬间荡然无存。
“是你这个小王八蛋！”她怒吼一声，抄起扫把就朝叶归尘面门劈去，动作快得不像个年近七旬的老太太。
叶归尘心中一惊，竟一时忘了躲闪，结结实实挨了一记，“干嘛呀陈妈，很疼的——”
“你这小王八蛋，对小姐做了什么真当我们不知道吗！”
陈妈冷笑一声，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手腕一翻，扫把横扫而出，一记凌厉的扫膛棍直取他下盘。
“砰！”叶归尘猝不及防，整个人狼狈地摔倒在地，捂着腿哀嚎。
凤清月呆愣在一旁，完全没有搞清发生了什么。
直到周围人围了上来，凤清月才上前拉住暴怒的陈妈。
“你这小孩，到底做了什么惹到这位老人家了！”
叶归尘靠在门框上，“我什么都没做——额，好像是做了一些……”
凤清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陈妈，下手轻点，叶掌柜还得看病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回春堂的掌柜——苏映雪正款款走来。
她一袭白色旗袍，衬得肌肤如雪。
“苏医生，救我——”叶归尘一见她，立刻露出求救的表情。
凤清月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流转，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你们……认识？”
苏映雪淡淡扫了叶归尘一眼，并未回答凤清月的问题，只是对一旁的伙计吩咐道：“将陈妈搀下去吧。”
几个柜台伙计连忙上前，七手八脚地架住仍在气头上的陈妈。
老太太一边被拖着走，一边还不甘心地挥舞着扫把：“臭小子！别以为有小姐护着你就没事了！老身记着你呢！”
待陈妈的声音渐渐远去，苏映雪这才将目光重新落在叶归尘身上。她微微抬了抬下巴，语气带着几分嗔怪：“叶掌柜这一去多日，连个音信都没有，倒叫我们好生挂念。”
叶归尘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正要解释，却见苏映雪已转身对凤清月盈盈一礼：“这位姐姐，奴家苏映雪，是这回春堂的掌柜，也是叶掌柜的……故人。”
她说到“故人”二字时，眼波刻意在叶归尘身上轻轻一转。
凤清月略一迟疑，颔首回礼：“在下凤清月。”
片刻的犹豫后，凤清月还是决定用真名示人。
“凤姐姐，请随奴家来吧。”
凤清月被她的热情弄得有些无措，下意识回头望了叶归尘一眼。
叶归尘站在原地，望着苏映雪和凤清月逐渐远去的背影，忽然虎躯一震。
“等等啊！你们要去哪啊！等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