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还是没能忍住胸腔内的疼痛恶心,当着众神的面,扶着离恨天的白玉擎天柱,硬生生喷出一口血来。
“哈!这不是文曲神君吗?怎么千年不见,竟虚弱成这样了?”
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华丽紫衣的神官,手摇精致折扇,脸上满是戏谑嘲讽之色,悠然开口打趣道。此言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哄笑,那笑声如刺耳的浪潮,在众神之间汹涌蔓延开来。
喘息片刻,驰云间擦去嘴角的血渍,站直身子回头只是一瞪,目光凌厉一闪如刀剑般刺出,立即给地面扎穿了一圈。得亏那神官躲闪及时,否则脚上定添几个窟窿……
“呵!你可真是固执得很呐!”
紫衣神官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伸手慢条斯理地顺了顺垂在腰间的元宝穗子,阴阳怪气地说道。
这位蓄意寻衅的神官,正是掌管天下财富的“财神”钱禄冉。在天庭漫长的岁月长河中,财神与文曲星向来彼此看不惯,双方明争暗斗持续多年,积怨已久。
如今好不容易逮到文曲星当众出丑的绝佳机会,钱禄冉自然迫不及待地使出各种手段,极尽羞辱之能事。
而此刻的驰云间,满心皆是疲惫与厌烦,只想尽快回到自己那宁静的居所。
他对钱禄冉的挑衅充耳不闻,一言不发,猛地转身,周身仙气涌动,化作一道流光,瞬息间便腾云驾雾而去,只留下一众仍在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的神仙,呆立在原地
飞过那片神秘莫测、不受龙王管辖的浩瀚蓝海。
在茫茫大海的中心,一座云雾缥缈、如梦似幻的山峰静静耸立,那便是他魂牵梦绕的家——缥缈山。
正所谓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前,驰云间在天庭待了100天,回到地上,这里早已过去100年。
他看着缥缈山的树木景物,模样竟与当年依旧,不曾改变半分。见到这样的情形,驰云间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不知这些年她在画中过得好不好!”驰云间心中默默思忖着,脚步不由自主地迈向自己的住处——竹里馆。
刚一踏入竹里馆的大门,驰云间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立当场。
只见墙上原本挂着的三幅珍贵画卷,此刻竟全然被乌黑笼罩。远远望去,画卷仿佛被无尽的墨汁深深浸透,毫无生机可言。
待他走近,凝神细看,才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重重叠叠的竟是“自由”二字。
刹那间,驰云间只觉心头猛地一紧,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嗓子眼直往上冒。尽管身体难受至极,五脏六腑仿佛都在翻搅,他却顾不上这些,心急如焚地在馆内四处搜寻起来。
馆外的池塘里荷叶层层叠叠,挨挨挤挤,犹如一片片碧绿的大圆盘,铺满了整个水面。
粉色的荷花从这些圆盘之间袅袅探出,宛如娇羞的少女。有的花瓣儿已然全部展开,露出嫩黄色的小莲蓬,有的还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饱胀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挣破束缚绽放开来。
而在这如梦如幻的池塘之中,一男一女正尽情嬉戏玩耍。
男子身着一袭鲜艳如火的红色布衫,袖口随意地挽起,露出结实而健壮的小臂,肌肉线条分明。
他那头火红的头发肆意飞扬,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两侧,更添了几分狂放不羁的气质。
女子则身着一件淡粉色的长裙,裙摆如轻盈的云霞,随着她的动作在水中轻轻摇曳,每一次摆动都似在诉说着无尽的温柔。
她那如瀑布般的秀发柔顺地垂落在双肩,发间还夹杂着几片翠绿的竹叶,愈发显得清新脱俗,宛如从荷塘走来的精灵。
两人欢笑着,打闹着,满头满脸都是晶莹的水珠,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五彩光芒,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水仗。
此时女子似是玩累了,缓缓靠在池边,轻闭双眸,红发男子趁机悄悄靠近,动作轻柔地摘下一片荷叶,小心翼翼地放在女子头上,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容,轻声道:“给你遮遮太阳。”
女子缓缓睁开眼睛,抬起头,看着头顶的荷叶,眼中满是笑意。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握住荷叶的茎,微微晃动着,晶莹的水珠从荷叶上滚落,如同断了线的珍珠,纷纷滴落在她的脸上、身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更添几分俏皮可爱。
男子望着女子这娇俏动人的模样,心中泛起阵阵涟漪,一股难以抑制的情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拂去她脸颊上的水珠,指尖触碰的瞬间,仿佛有一股电流传遍全身。
只见女子的脸颊瞬间泛起一抹娇羞的红晕,却又大胆地迎着男子的目光,终于,红发男子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深情,缓缓捧起女子如桃花般娇艳欲滴的面颊,就要吻下去。女子微微后仰,轻轻靠在他身上,顺势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微微颤动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仿佛是荷叶茎叶不堪重负而断裂。紧接着,半段枯枝如离弦之箭,裹挟着一股神秘的力量,朝着二人迅猛袭来。
红发男子反应极为敏锐,瞬间察觉到危险的降临,不假思索地用力推开女子。
“啊!”女子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在惊魂未定中急忙朝岸上望去。
水中的红发男子此刻愤怒不已,他根本不知这突如其来的干扰者究竟是谁,竟敢如此鲁莽地打断他这美好的时刻。正当他准备发作之时,却见女子迅速从水中起身,慌慌张张地跑到岸上。
“师……师尊!”她一见到驰云间,顿时惊恐了起来。
“哪里来的奸夫?”驰云间怒视着水中的男子,厉声喝道。
女子见师尊语气中充满了火药味,心中暗叫不好,赶忙道:“师尊,说来话长,您听我解释……”
“好好一个姑娘家,竟不知检点,与人在这里厮混?”驰云间气得周身仙气翻涌,猛地一挥袖子,强大的法力如汹涌澎湃的波涛般涌出,瞬间将二人掀飞出去。
紧接着,他双手虚空一抓,凭空抽出两根散发着神秘光芒的绳索,用力甩了出去。眨眼间,二人便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如同两只被困的小鸟。
竹里馆内,女子匆匆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战战兢兢地跪在驰云间脚下。她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师尊那满含怒火与失望的眼睛,一颗心犹如惊弓之鸟,怦怦直跳。
驰云间面色阴沉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将墙上那几幅乌黑的画卷一股脑儿地丢到她面前,声色俱厉地问道:“凌颂,你可知错?”
“师尊,我知错了,我不该分心的!”女子哀声道。
“那个奸夫又是怎么回事?”驰云间的目光如利刃般射向她,仿佛要穿透她的内心。
“那……那是画中幻象……”女子嗫嚅着回答,声音小得如同蚊呐。
时光回溯到两百多年前,凌颂,也就是凌霄子,原本只是驰云间画在石头上的一幅仕女图。机缘巧合下受到道家神秘力量的祝福,阴差阳错竟化形成了一个可爱的小娃娃。因其天资聪慧,悟性极高,对道法的领悟远超常人,后来被驰云间收为徒弟。
驰云间向来是个极为和气宽容的师尊,对待凌霄子呵护备至,关怀入微,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
一百年前,驰云间接到天庭的邀请,要前往天外天参加道始祖的盛会。临行之前,他精心绘制了三卷神奇的画作,一卷名为《万卷书屋》,一卷是《凌霄阁》,还有一卷则是《山海幻境》。
这三幅画并非寻常的丹青之作,而是三个相互连通的实体空间。为避免凌霄子因贪玩好动而荒废修炼,驰云间便将她送进了画中。安排她白天在《万卷书屋》里潜心学习各种仙法道术、古今典籍;待学有所成后便去《山海幻境》中刻苦修炼,提升自身的法力与境界;感到疲惫时,则回到温馨舒适的《凌霄阁》安心休息。
与此同时,驰云间考虑到凌霄子独自在画中生活久了可能会心生浮躁,特意赠她一串具有安神功效的“静心珠”,轻轻戴在她的手腕上,希望能帮助她保持心境平和,专注于修炼。
然而,令驰云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此番归来,不仅看到三幅画卷惨遭毁坏,更是亲眼目睹一个陌生男子与凌霄子在缥缈山上亲密厮混的场景。
“他不是您所想的那种人,师尊!”凌霄子依旧跪在地上,焦急万分地解释道,“他是我创造出来的。”
“呵!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歪门邪道?”驰云间满脸怒容,严厉质问道,声音在竹里馆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凌霄子微微抬起头,偷偷瞄了一眼师尊,眼神中充满了忐忑与不安,声音轻如蚊呐,“不是歪门邪道,就是像您当初创造我那样……画出来的……”
“缥缈山地界虽广,但容不下这条‘真龙’。我这就让他从哪来回哪去,消失得干干净净。”驰云间说罢,面色铁青地起身,抬腿就要往外走,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凌霄子见势不妙,心中大急,情急之下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一把紧紧抱住了他的腰,带着哭腔哀求道:“怎么会,求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