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荀椤骑着马,怀里抱着浑身是血的秋小姐,心中万分焦急。
“哧——!”黑色骏马的高高扬起,回应着主人的指令。沉重的蹄铁踏在黄土路上,以更快的速度前进,身后扬起的是跨越了千米的黄尘。秋身上淌下来的血一直在流,滴落在马荀椤的靴子上。
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气若游丝。
马荀椤想要帮助秋止住伤口上的血,她的手掌用力按在那让人胆寒的伤口上,可是在起伏的马背上,根本按不严实。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为什么血还没有止住?她已经将绷带缠紧在秋的身上,但不管她怎么努力,伤口的血液依旧在往外渗出。
怀中小小的身躯,颤抖着,时刻压迫着马荀椤的神经。
她们正驾着马,往金商王朝附近的驿站上疾驰。“秋,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我们就要到了!”秋的身体好像一直没有什么温度。
怀里的小人将手搭在她的手上,马荀椤才发现,自己的手此刻抖得厉害,紧绷的神经让她的头感到胀痛。秋的手依旧像上次接触一样,是冰凉的,企图安慰她么?她只觉得鼻子发酸。
太阳的炙热无法让秋的身体温暖起来,而马荀椤只觉得身上快要起火了一样,浑身冒着汗,另一只手紧握着缰绳,控制着板栗前进的方向。
“不要睡过去,秋,不要睡着……求你再坚持一下——”没有得到回应,她低头看了眼怀里。
秋洁白的面部因为飞溅的鲜血打湿,头部因为没有力气,靠着她的肩膀,随着马匹的晃动而晃动,像一个没有骨架的布娃娃。虽然这么说着,但是这片草地编织的平原如同在无尽地向前延申,在马荀椤的眼中,好象没有尽头。
路途遥远得让她绝望。
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了,热得她满头都是汗,周围的草逐渐变得稀少,随着她们的前进,好像进入了一片荒漠,笼罩着的光线就像无形的铁壁组成的火笼,马蹄下坚硬的黄土路变成了松动的沙粒。
黑马又越过一个沙丘,被什么东西绊倒,她们全都向前倾倒去,放缓的时间里,马荀椤想要抓住秋的身体,但她的手直接透过了身体,什么都没有抓到。
一阵失重感传遍全身,她看着秋离开了她的臂弯,向前飞去——
“唔哦!”“啊啊啊啊!”
马荀椤在床上惊醒了,卧在床板上弹了起来,旁边还有一同被吓醒的小豆芽。
她看着四周,自己还在秋的家里,而不是什么荒漠平原,也没有毒辣的太阳直射。口干舌燥的,抓起一边的竹筒,往嘴里闷了一口水。
打开的窗口一阵凉风吹来,天边已经亮起盖着灰的光线。
马荀椤终于回过了神来——原来刚才是一场梦啊……胸腔里的心脏飞速跳动着,浑身燥热。往头上抹了一把,才发现头上的汗水竟然将手打湿。耳边是小豆芽担心的声音:“二小姐,您还好吗?您刚刚吓死我啦。”
回头看了看一脸茫然的小豆芽,她头疼的感觉依然没有散去。捂着额头,拍了拍小豆芽的头顶:“我没事,抱歉把你吓醒了。”“额,您没事就好,二小姐不睡了吗?”
小豆芽还在看着走下床的马荀椤。“不了,你睡吧,我去晨练了。”马荀椤拾起挂在一边的外衣,穿在身上。虽然想帮二小姐穿衣,但既然二小姐都这么说了——那她还是接着睡吧!“谢谢二小姐啦。”
“哈哈。”头脑还是有些胀痛,喉咙有种想要咳嗽的感觉。
这让她很不舒服。闻着房间内淡淡的药香,拍着尤有余悸的心口,她推门走了出去,下意识往桌面上看去——
上面依旧摆着冒着热气的早餐。
虽然知道这是一场噩梦,马荀椤心里也明白,秋并不会遭遇什么危险,但还是抱以确认的目光看去。紧张的身体放松下来,松了口气。
她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刚刚神经有些紧绷,没有发现,一直到马荀椤走到了草地上,挥舞了一段时间后的刀后,才发觉不对劲。头脑的胀痛没有消去,摇了摇头,随之而来的大量刺痛,与额头上的冷汗提醒着她——她好像感冒了。
手脚有些没力气,直接撑着刀坐在了草地上。她忍着头疼,回忆着昨天的经历:和兔妖打了一架,出了点汗,回来吹了点风,与秋谈完话不久,太阳落下,她回屋里冲了个澡……然后就是现在。
不应该啊——“啊……阿嚏!”
马荀椤站起身,往远离水池的方向走了点距离,坐下。她打算靠着一会儿升起的太阳来暖和一下身子。
出去挖了点菜的秋终于抱着箩筐回来了,小幅摇了摇头,抖落身上带着的露滴。穿过了矮树丛,远远地就瞧见了马荀椤靠着刀,坐在草地上没有动静。这还是秋第一次看见她在早晨休息,大概是身体不舒服吧?昨晚出了那么多的汗,又吹了风。
拒绝了她泡一个澡的提议,坚持冷水冲了一个澡。秋猜测马荀椤现在大概正被头疼,恶心的症状折磨着吧。摇了摇头,抱着箩筐进了屋里,马上又抱着一个箱子出来了。
她来到了马荀椤身边,看着她脸上有些异常的红晕。将箱子放到草地上,秋蹲了下来,轻声问着:“身体不舒服么?”
走神的马荀椤看向身边好像突然闪现出来的人:“秋?啊,我还好啊,挺好的。”
秋没说话,只是笑笑,盯着她看。马荀椤还在辩解:“我没事,真的蛮好的,我在这里就是休息一下而已。”
“你能摇一下头吗?”秋看着看着还在逞强的人,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她当即照做,甩了两下脑袋,然后就是马上随之而来相当的刺痛——“嘶……”马荀椤当着秋的面皱起了眉头。向一边看去,是嘴角带着笑歪着头看她的秋。
“……”
“你又不是一朵花,只是晒两下太阳短时间好不来的咯。”秋也没有扎她的痛处,边低头在箱子里翻找起来,一边说着。马荀椤看着她,回想起了那个梦里的秋,不自觉与现在在她面前这个生动的秋对比。
真像一个姐姐一样……
最终从木箱子里翻出来一个小盒子,打开,从里面又取出几个小药丸递给了马荀椤:“你带了竹筒吧?就着水把这个吞下去吧。”“这是?”“治你感冒的药,放心吧。”“哦。”被秋看出来了啊……
见她喝下去之后,秋又拿出来一颗干燥的果粒递到马荀椤手里。不等她发问,秋就说到:“这是能缓解头疼的果子,含在嘴里不要吞下去,也不要嚼碎哦。”
“……哦。”纷杂的心逐渐安稳下来,闻着身边人散发出来的药香味道,将果子塞进嘴里闭上。秋的话语像温水一样,包裹着她,静静地流淌,带着她一同前进。一句接着一句,一环接着一环,将她从心灵的激流中带到平静的小湖泊。
哈——她还幻想着哪天保护秋来着,结果,她才是被保护的那个啊……
秋看了看天上的云,将马荀椤领进了屋里。
“你先在这里坐着吧,我再去烧点水。”“好……谢谢。”听见了马荀椤的道谢,秋回头对她笑了笑,离开了房间。出门将板栗牵到了凉棚里,壮硕的黑马跟在秋的身后,哼哧得甩着尾巴。
马荀椤现在身上披着毯子,身下垫着棉片,手里捧着一杯热茶,面前还点着火炉,浑身都暖洋洋的。
秋是不是有点关照过头了?
她身上只穿着一套里衣,因为被汗浸湿,身上两套衣服都给秋拿去洗了,又换上了之前秋拿给她的衣服。坐了一段时间,她听到了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下雨了吗?还好之前秋将自己带进了屋里。
马荀椤安静等在屋内,时不时抿一口手里的茶,等着秋回来。
柜台上传来响动。
抬头看去,发现有一只猫蹲在上面。响动是碰到了上面的罐子发出的声音,正看着自己,她也投去打量的眼神。不是别的,就是那只喜欢对她咧舌头的瓜猫。那双小眼睛正紧盯着自己。
它的毛发上有些润湿,看起来也是被淋了一点雨。脖子上还挂着那个木筒,是来送信的?
马荀椤搬着凳子往一边挪了挪。
那花猫看着她挪完了位置,灵巧地跃下来,扭着步子走过来,和她一块蹲在了火炉边。看着这家伙,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你也有今天啊?小家伙。”话音刚落,花猫就抖了抖身子,可惜没有甩出水来。
她看着猫脖子上的木筒。那里边装着什么呢?
还是装着一片叶子。
秋走来时,花猫就主动靠了过去,它大概是真的不太喜欢自己。当着她的面打开了木筒,取出了里面翠绿的叶片。粗略扫了一眼。“感谢秋姐援助,待我等处理完手头事件,定登门致谢大恩。”
没有念出来,她挠了一下猫脑袋:“这是哪里摘的叶子呀?”“喵——”将猫猫放下,又对马荀椤说:“跟我来吧。”
马荀椤看着溜到自己身边,盯着自己身下的椅子看的花猫。“好。”站起身,跟着秋走了出去。花猫立刻占了上去,对着火炉趴伏着。
“有两个方法。”秋对着刚出来的马荀椤说到。“一个是喝药,另一个是刮痧。”
看着她将两个东西举起来,一手是碗,一手是一把瓷勺。看着秋手里的两样东西,她回想起了第一次喝秋手里的药时,那股可怕的苦味。把手指向了瓷勺,但又想起秋的力气好像不小……指向瓷勺的手又定在了药碗的前面。“这个吧。”
“好。”秋爽快地把碗递给马荀椤,看着她硬生生喝完了一整碗药,苦得皱起眉头看向她时,又说道:“我们去刮痧吧。”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