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先前有自己买过衣服吗？”
下车的时候，希珀丝随口一问。
特薇娅眨眨眼：“没有哦。希珀丝姐姐呢？”
“从前还没搬出来住的时候也没有……嗯，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很多事情都要自己负起责任来。”
她问道：“你们所谓的衣服，一般是从哪来的？”
“嗯……精灵，就是奥索乐共和国那边，不是有一支暗精灵，在他们的王政革命之后，逃到了你们的兽人殖民地吗？”
“是。”
“他们会和兽人的抵抗分子一起组成商队，走私市场上的货品……至于我们的话，一般会用女神大人留下的贵金属，跟他们交换这些东西。”
“这样吗？但是供给方面，应当相对比较有限吧？”
“走私市场的规模还可以，脆弱的平衡还算是能满足的……当然了，这是天灾来临之前的情况。”
“噢？所以他们就接着用换到的真金白银来购买军火？”
“希珀丝姐姐是指兽人的抵抗分子？”
“嗯。”
“这我也说不清啦，”特薇娅微微摇头，“希珀丝姐姐你要知道，在兽人宣布独立，和你们开战之前，父王的统治就已经被推翻了。”
“不过，按照一般的情况来说，想必也大概是这样吧……”
“原来是这样吗？”
“我所了解到的情况就是这样……说到这个，还有件事一直没和希珀丝姐姐说呢。”
“怎么？”
“父王曾经召集过他的大臣，商议过将走私一事告知人类。”
“嗯？”
希珀丝难得挑了挑眉，带着疑惑不解的目光看了过来。
显得有点笨笨的。
特薇娅看她是这个反应，难得抬起手背笑了：“不管是人类也好龙类也罢，政权都是由王来统治的呀，就算是彼此的利益之间有再多冲突，怎么能让对方的王冠被轻易摘走呢？”
希珀丝反应过来，轻轻点了点头。“那后来呢？”她问。
“……后来呀，”特薇娅叹了口气，笑道，“那时候啊，提坦教的渗透已经接近完成，这消息很快在我们那里传了出去，很快也就不了了之了。”
“是这样啊……”
“嗯。”
站在春天温暖的阳光里，特薇娅轻轻颔首，眯眼看向长街的尽头，仿佛某一瞬间，视线抵达了远方的远方，直到那片满是风雪的冰色荒原。
直到她的手，被轻轻触碰了一下。
小姑娘抬眼，看向身旁的少女。
“如果殿下希望复国的话，人类的王室，说不定能给殿下一些支持。”
“复国？可是那太遥远啦，”特薇娅垂下眸子，似是无所谓地笑了笑，“希珀丝姐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你是想知道我到底想要做什么，对吧？除了陪着你之外……”
“我现在只有一个打算。”
特薇娅微微侧身，背着手，唇角勾起微妙的弧度。
“是什么？”
希珀丝也站定，侧身看她。
“将那些杀害了我父王和母后的提坦教徒们……全部挫骨扬灰。”
对方扬起笑脸，用天真无邪的语气轻轻道。
亲耳听到这份答案，希珀丝不由得嘴唇翕动。“所以殿下期待的是复仇？”她问。
“是我亲手完成的复仇，”特薇娅颔首道，“希珀丝姐姐似乎并不意外？还是说你早就预料到我会这么做了？”
希珀丝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我不知道，”她说，“因为我没想过意不意外这件事。”
“那希珀丝姐姐是在想什么？”
“我想帮你，殿下。”她说。
“帮我什么？”
“帮你完成复仇。”
但小姑娘听到她的说法，只是抿着唇，似是牵强地笑了一下：
“可如果我说，我不希望希珀丝姐姐这么做呢？”
“……”
少女们站在原地，彼此默默注视了片刻。
在那之后，是希珀丝看向成衣店，先行打破了沉默。“一会殿下可能要做好准备。”她说。
特薇娅意外抬眸：“什么准备？”
“量体的准备。”
“量体？”
“量体。”
特薇娅的笑意略微僵了一下。
在希珀丝的视角里，只见方才微笑中透出凌厉的王女殿下忽然有些慌神，身形微微弓起，无声地将双手覆上脸颊，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嗫喏抬眸，小声问她：“那是谁帮我量？店员？”
“……这家店的惯例，如果有哪位小姐不方便的话，是可以由亲友代劳的。”
希珀丝看向她：“所以殿下若是觉得不妥，理应是我帮你量。”
“居然是希珀丝姐姐吗……但是真的不怕数据不准确？”
“我先前跟店员大致学过。”
“诶——”
“总之先进去吧，”希珀丝看向她，“她们应该已经在里面等了。”
踏进店门，见几名好整以暇的店员小姐姐果然准备就绪，见少女们走进店内，便纷纷摆出了招待客人的营业微笑。希珀丝和她们交代来意，说明情况之后，便拿到了店员小姐姐递来的卷尺和记录纸。
“是去那边的试衣间吗？”
特薇娅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希珀丝看向对方手所指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
“殿下可能需要脱一下外衣就是了。”
特薇娅没回答她所说的话，这让希珀丝不由得看了过去。
眼见小姑娘面色还算镇定，但耳根似是红了起来。
噢，她害羞了。
……
……
拉着她进了更衣室之后，两人四目相对。
最后看了一遍成衣店给顾客的自助量体说明，希珀丝将那份打印纸放下，便正式看向特薇娅：“麻烦殿下了。”
特薇娅强颜欢笑：“那个，不是，希珀丝姐姐……哈哈，我是说？”
“怎么？”
“我觉得，我又不用做新衣服啊，现在身上的就很不错……”
希珀丝表情平淡，倾听着狂跳不已的心脏，垂下眼睑。
用若无其事的态度轻声道：“可是，我想多和殿下独处一会啊。”
“殿下此先已经对我做过那么多出格的事情，为我付出过那么多。”
“不管是道德束缚，还是私人感情而言，我都无法安然接受殿下的好意。”
“所以，想为你做些什么。”
“……”
听到这番发言，特薇娅下意识地挪开视线。
咬着唇笑道：
“希珀丝姐姐这怎么还……”
“这是对殿下方才回答，说不想让我帮你的回应。”
将卷尺轻轻拉开，少女抬起浅金色的双眸，近距离注视着眼神躲闪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