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在铁丝网上割裂成碎片,映出那个毛茸茸的轮廓——那只狗叼着一块木牌步步逼近。
“它...它又来了!”清水颂小脸煞白的躲在枫川隼人背后,枫川能清晰感受到她单薄的脊背正紧贴着自己发抖,像只被雨淋透的雏鸟。
【这样害怕的清水同学好像也不错。】
不对不对!枫川隼人你在干什么!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
枫川把杂乱的思绪抛出脑后,在看了看后面并没有那个中年男人跟过来后,顿时大胆了起来。
哎呀,**崽子。背后没人还敢这么猖狂?
敢咬我,我直接让你飞起来!
少年张开双臂,低头俯视着那小狗。
只是小狗突然刹住脚步,歪头打量着这对狼狈的闯入者,将口中之物轻轻吐在逃生梯下。
转身便消失在草丛之中。
“走了?”
正想着好好“大战一番”,没想到这狗只是来送东西的啊。
“等等!这是...”枫川用校服袖口裹住手掌拾起木牌。
和他们学生拥有的木牌样式是一摸一样的,不过与一般的不同的是它的正反两满都有字,轻轻摩挲上面刻写的文字。
正面刻的是「人を羨むな。人は人の不幸を喜ぶものだ。人の喜びを自分の悲しみと思うな。人は人の幸せを妬むものだ」
(莫羡他人,人总以他人不幸为乐;莫将他人喜悦视为己悲,人总妒忌他人幸福)
反面刻的是「雨ニモマケズ風ニモマケズ人ハミンナワタシヲバカトイフサウイイ」
(不输给雨不输给风纵使人皆笑我愚)
这时枫川才想起来清水颂还在他背后,转过身去。
才发现她的校服裙子已被她攥出五道月牙状的褶皱。
少女泛红的眼尾还凝着几滴生理性泪水,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格外显眼,像是破晓时分挂在花瓣尖的露珠,脆弱又惹人怜惜。
“没事了,”枫川隼人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拇指不自觉地朝着清水颂的脸颊伸去,想要拭去那泪水。
不过清水颂伸手打断了他。
枫川隼人猛地回过神,被自己这一时冲动、略显轻浮的举动惊得心头一颤,连忙将手缩了回来,脸上泛起一丝尴尬的红晕。
“那是什么?”
清水颂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情绪渐渐平复,她抬手指向枫川隼人手中紧握着的木牌
“是学生样式的木牌,估计是哪位同学不小心丢在这儿的。”
枫川隼人一边回答,一边将木牌递到眼前,仔细端详了一番,可除了熟悉的外观,实在瞧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嗯?
清水颂眉头微微一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让我看看。”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掌心朝上,向枫川隼人索要木牌。
枫川隼人见清水颂情绪已经稳定了不少,心想把木牌给她看看也无妨,便爽快地将木牌递了过去。
清水颂接过木牌,目光立刻被上面刻着的两句话吸引,她双唇轻启,低声默念着那两行文字
对于木牌上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暂时还没有什么头绪,毕竟她对于文学的研究也不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定是一个重要线索。
忽然,一阵晚风吹过,清水颂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天边,这才惊觉暮色已经悄然降临,时间不早了。
“清水同学,木牌你先拿着吧。我对这些东西了解有限,放在你那儿,说不定能研究出些门道。”
枫川隼人看着清水颂专注的模样,心中明白她对这木牌有着浓厚的兴趣
反观枫川,就连自己的木牌都随意的丢在一边,也就不能奢求他对这个东西有多么深入的理解。
暮色像滴入清水的墨汁,在天际晕染开。
他们终于离开了这里
清水颂抱着书包,步伐略显急促地走在前面,枫川隼人则推着自行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两人的身影在暮色中被拉得长长的
“今天下午在后山的事,枫川同学务必忘掉。”
清水颂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神色认真地看着枫川隼人。
竟然担心怕小狗这件事传出去吗?清水同学在一些事上倒是意外的单纯。
不过,这算不算自己掌握了她的一个小把柄呢?
“好的。”
枫川隼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听到枫川隼人干脆的回应,清水颂没再多说什么。
平心而论,今天的探寻还是颇有收获的,要是能忽略掉过程中的那些波折,就堪称完美了。
“不过,今天辛苦你了,枫川同学。”
清水颂微微侧身,看向枫川隼人,真诚地说道,
“还有,晚上等我电话。等我研究清楚这木牌的含义,明天该怎么做,我会告诉你的。”
枫川隼人点了点头,抬起腿,跨上自行车,双手握住车把,身体微微前倾。
“明天见。”
他轻声说道,声音在晚风中飘散开来。
随后,他用力蹬动脚踏板,自行车缓缓启动,向着家的方向驶去。
在他身后,清水颂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伫立了片刻,这才转身,迈着轻快的步伐,融入了渐浓的夜色之中。
.........
浴室氤氲的水汽顺着门缝溢出时,清水颂正用浴巾擦拭发梢,镜中少女的绀色眼眸蒙着水雾。
月光从忘记关合的百叶窗溜进来,在清水颂赤裸的足尖上织出银链。
刚出浴的肌肤蒸腾着白桃香波的水雾,浴袍腰带松垮系在盈盈一握的腰肢,领口滑落的绸缎下隐约可见锁骨凹陷处积蓄的细小水珠。
她漫不经心用尾指勾起颈后湿发,落地灯在沙发上投下暧昧的光晕,清水颂将两块桧木木牌并排摆在茶几上。
属于她的那块泛着温润的光泽,而新得到的木牌表面则略显陈旧。
清水颂在回到家后查阅了一番书籍。
终于弄明白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正面的这句来自夏目漱石的《草枕》,反面的则是宫泽贤治《不惧风雨》的诗节。
仔细一读就会发现这两者都暗含着超越世俗评判的豁达。
“不嫉妒、不悲伤、接纳自我吗?”
凝着水气的睫毛低垂,目光在膝头两块木牌间游移。
联想到自己作为转校生的身份还有自己在学校内出众的人气。
“难道说你很不受欢迎吗?”
清水颂指尖抚过刻痕,自语道。
“那你的本体又在哪呢?”
她侧躺在沙发上,浴袍彻底从肩头滑落,水滴顺着发梢坠落在锁骨窝,沿着雪色丘陵滑进幽暗的衣襟深处。
清水颂想了想,拿起桌上的电话,打向了枫川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