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罪。”
金发红眸的少年语气平静的回答，他的视线越过陪审团众人的头顶，瞄了一眼远墙上挂着的机械大钟，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审判。
如果罪名成立，他会被立即送往市集门口的行刑台，在众人的期待注视下，被活活吊死。
在约书亚的后方，是法庭的旁听席，此时站着红木镇的街坊邻居们。
其中的大多数面孔，约书亚都认得，也能喊得出他们的姓名。
除开每天必要的唱诗班练习，约书亚总是会留在红木镇唯一的教堂，接待前来祷告、做弥撒的小镇居民，久而久之，也就脸熟了。
显然他们都对约书亚杀害自己的父亲妹妹一事感到震惊、不解，继而愤怒、谴责。
法官缓缓站起身。
“先生们。”法官开口了，“被告明确无误的认了罪，因此，我提出......”
这时，约书亚的余光瞥见一个身影匆匆穿过了法庭。
他瞪大了双眼，眼中尽是不敢相信。
“打扰一下。”
人满为患的旁听席，一位有着一头红色秀发，年轻貌美的少女挤开人群，走上前。
“肃静。”
身穿黑色长袍，同时也是镇长的法官如此说道。
可谁都听得出来，他不是真心想叫少女闭嘴。
“很抱歉。”那个漂亮女孩说，“但我有话非说不可。
镇长先生，您看，我就是被告人的妹妹索菲亚·戈登，好端端的没死。”
约书亚呆愣的站着。
“索菲亚......”
他明明亲眼目睹，索菲亚在自己面前死去。
镇长愣了半响才回过神来：“请到前面来。”
偌大的法庭，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少女经过约书亚时，扭头冲他莞尔一笑。
约书亚闭上眼睛。
这个笑容，他不会认错，眼前之人，不是自己的妹妹。
为什么每当需要用到一本像砖头那么厚的经文的时候，手边却总是没有呢？
这样他就能朝对方的头部砸过去了。
在镇长温和的敦促下，少女出示了她的证据。
红木镇居民的出生登记，以及雪原市鸢尾花女子学院的学籍证明。
旁听席的许多街坊也都认得索菲亚的模样，所以镇长以及陪审团的成员，都选择相信少女。
“镇长先生！”约书亚提高了音量，“不管怎样，我杀死了自己的父亲，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根据帝国律法，杀人犯是要被判死刑的。”
少年垂下头：“我接受这个判决。”
“亲爱的哥哥，你在说什么呢？”红发少女转过身，面带微笑，“我们的父亲，明明是积劳成疾死去的，为什么你要把责任怪罪到自己身上呢？”
索菲亚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天空。
少女的瞳孔，由内到外，仿佛无数个同心圆叠加，连空气都凝固成服从的姿势。
“安德鲁·戈登，他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在科洛迪男爵府工作着，他勤劳，他忠厚，从未懈怠，从不抱怨。
可是科洛迪男爵却变本加厉，将更多的工作推给我们的父亲，他最终承受不住，过劳而死。
因此，我，索菲亚·戈登，在此控诉科洛迪男爵，要求他做出赔偿。
并且要求被告人约书亚无罪释放。”
——
“可以请你就此停手吗？魔女小姐。”约书亚低声说道。
在众人的瞩目下，二人手挽手的穿过法庭的拱门，像极了一对感情深厚的兄妹。
出了法庭，二人朝市集广场走去，这里人很多，说话不容易被人听见。
“拉菲斯，请你回答我。”
“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红发少女说。
“那真是太好了，希望魔女小姐以后都离我远点，不要再纠缠我了。”
“你这家伙，真的是......”
这时有个眼熟的，常去教堂的路人盯着两人，停下脚步。
拉菲斯冲对方示以微笑，对方点了个头，便挪腿走开了。
“你如果再去寻死，我可真要生气了。
人明明不是你杀的，你为什么要主动揽责？你就这么想死吗？”
约书亚抬头，注视着远处市集门口的行刑台。
“是不是我杀的，已经不重要了。
索菲亚杀死了父亲，随后死在我面前。
你说，她是被腐化了，因此堕落成魔人。
在我小的时候，我的母亲也堕落成魔人，她想掐死父亲，在这之前，我刺死了她。
镇上的人总说，我是受诅咒之人，我身边的人会因此遭遇不幸。
索菲亚也是这么说我的，父亲也是这样认为的。
或许只有死去，才是我最好的归宿。”
约书亚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一旁的少女直接伸手捂住他的嘴。
“够了，闭嘴，你这无可救药的蠢货。
你这么想死，我也不拦你，但你在死之前，能不能配合我做个献舍仪式，主动将你的肉体转让予我？
这样你也算死得其所了，拜托了，死之前，也稍微助人为乐一下吧。”
“请恕我拒绝。”
“为什么，为什么拒绝？你都要去死了，临死之前都不肯把肉身送给我吗？
你天天待在教堂，嘴里念叨着爱与和平、奉献与无私，你就是这样无私的吗？”
“也不是......主要是，我稍微想象了一下。
等我死后，你顶着我的身体去做坏事，我就......不太想答应。”
“呵呵，你当我很稀罕你这副瘦弱不堪的身板。
我用索菲亚的这副肉身，也能做到许多事。
刚才只是略施小技，就轻易的让所有人都遵从我的旨意，服从于我。
你妹妹的资质不错，就算是被腐化了，也没有变成路边魔人，这怎么说也有个下位魔女的水平了。”
约书亚闻言，虽心有不悦，但还是平心去问：“你打算一直使用索菲亚的身体吗？”
“当然不，她已经死了，我只是附身在一具尸体身上，尸体腐烂只是时间的问题。
所以我才需要你主动献舍，我要的是鲜活肉身。”
“可我是男的，你是女的。”
“我管你这那的。”
“你刚才是发动了暗示之类的魔法吗？你是怎么做到的，对法庭上的所有人施法。”
“你想学吗？我可以教你哦。
不要再信仰你那虚无缥缈、一无是处的主了，在你即将被送上绞刑架的时候，是谁救了你？
是我，伟大的，无所不能的魔女，拉菲斯大人。
所以，成为我忠诚的信徒吧，约书亚。”
“我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