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口水浸湿了当作枕头的破布包，里面裹着他全部的家当——十枚铜币。
“砰！砰！砰！”
粗暴的敲门声惊醒了伊炼的美梦。
“起床了，洗碗的！再不起来扣你工钱！”老疤粗犷的声音穿透薄薄的木门。
伊炼一个激灵坐起身，后背的酸痛让他忍不住呻吟出声。
昨天连续八小时弯腰洗碗的后遗症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他摸索着穿上那件散发着霉味的亚麻衬衫，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
老疤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照在他那张布满疤痕的脸上，显得格外狰狞。他上下打量着衣衫不整的伊炼，鼻子里哼了一声。
“第一天就睡过头？”
“对不起，老板！我马上就去工作！”伊炼连忙道歉，麻溜穿上鞋子。
“给你三分钟。”老疤转身下楼，木制楼梯在他沉重的脚步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伊炼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自己，顺便用角落里的一盆冷水抹了把脸。
水面倒映出一张陌生的脸——比原来的自己年轻些，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黑发黑眼，面容清秀但透着营养不良的苍白。
“这就是我在这个世界的模样吗？”伊炼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感真实得令人心悸。
【别发呆了！】旁白在他脑海里催促，【第一天正式工作可不能迟到！】
伊炼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梯，来到酒馆后厨。清晨的厨房已经忙碌起来，两个厨子正在准备早餐。
昨天那个雀斑脸的年轻厨子看到他，不屑地撇了撇嘴。
“新来的洗碗工，把这些锅都刷了。”他指了指角落里堆积如山的炊具。
伊炼倒吸一口凉气。那些锅具上沾满了凝固的油脂和焦黑的食物残渣，有些看起来已经堆积了好几天。
“这些...都是昨天的？”
“还有前天和大前天的。”雀斑厨子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参差不齐的牙齿，“老疤说省钱不雇夜班洗碗工，所以都留给你了。”
伊炼强忍着反胃的冲动，系上那条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围裙，开始了他第二天的工作。
冰冷的井水刺痛了他手上昨天的伤口，劣质肥皂的气味熏得他头晕目眩。
但最难以忍受的是那些发霉变质的食物残渣，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酸臭味。
“这简直是中世纪的血汗工厂...”伊炼小声嘀咕着，使劲刷着一个粘着可疑绿色物质的铁锅。
【想想那1000金币！】旁白再次提醒
“闭嘴...”伊炼双眼微眯，“等我解锁了系统，第一件事就是把你静音。”
正当他与顽固的油污搏斗时，厨房里突然爆发出一阵争吵。
“我说了多少遍，烤肉前要放血！”一个满脸通红的中年厨子挥舞着木勺怒吼。
“放什么血？直接烤不就行了？哪来这么多屁事。”雀斑厨子不服气地回嘴。
“你烤出来的肉腥得连外面的野狗都不吃！”
“那也比你慢吞吞的强！客人都等急了！”
伊炼好奇地伸长脖子张望。只见烤架上的几大块肉正滋滋作响，表面已经焦黑，但切开后里面还带着血丝。
没有用任何调料，只有粗盐粒随意地撒在上面。
这就是异世界的烤肉？伊炼皱起鼻子。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他也能闻到那股浓重的血腥味。
争吵最终以中年厨子气呼呼地离开告终。雀斑厨子得意洋洋地继续翻烤那些半生不熟的肉块，完全不在意质量。
中午时分，伊炼终于洗完了那堆可怕的锅具。
他的双手红肿不堪，指甲缝里塞满了洗不掉的污垢。但没等他喘口气，老疤就把他叫到了厨房中央。
“从今天开始，你中午要负责员工餐。”酒馆老板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堆食材，“把这些都做成能吃的东西。”
伊炼看着那些食材——几块带着可疑紫色斑点的肉，一堆蔫巴巴的蔬菜，几个表皮已经发皱的根茎类植物，还有半袋看起来像面粉的灰色粉末。
“这是...？”
“今天的配给。”老疤面无表情地说，“做得好有赏，做不好就滚蛋。”
伊炼咽了口唾沫。
这些食材放在他原来的世界，连最黑心的餐馆老板都不敢用。但在这里，似乎是很正常的事。
“呃...我能用一些厨房里的调料吗？”
老疤眯起眼睛：“只能用角落架子最下面那层的。上面的都是给客人用的，动一点就从你工钱里扣。”
伊炼赶紧点头，走向那个摇摇欲坠的木架。
最下层放着几样最基本的调料：一小罐粗盐、一个装着可疑黑色液体的瓶子、几束干枯的香草，还有半头已经发芽的大蒜。
“这比大学宿舍的储备还寒酸...”伊炼小声嘀咕着，开始翻检那些香草。
令他惊讶的是，其中一束散发着类似迷迭香的香气，另一束则有点像百里香。
虽然条件简陋，但伊炼好歹看过不少美食节目。他记得一些基本的烹饪原则：肉要先处理异味，蔬菜要保留原味，而调味要循序渐进。
他先把那些可疑的肉块泡在冷水里，加入少许醋和捣碎的大蒜。
这是他从奶奶那里学来的去腥方法。
趁着肉浸泡的时间，他把蔬菜洗净，挑出还能食用的部分，切成大块。
“喂，新来的，你在干什么？”雀斑厨子凑过来，好奇地看着伊炼的动作，“肉不是直接扔锅里煮就行了吗？”
“那样会很腥。”伊炼解释道，“泡一下能去掉血水和异味。”
“哈！装什么大厨！”雀斑厨子嗤之以鼻，“一个洗碗的还懂烹饪？”
伊炼没有理会他的嘲讽，专注地处理着食材。
肉泡好后，他用厨房里唯一一把还算锋利的刀，把肉切成薄片。这样能加快烹饪速度，也更容易入味。
厨房里唯一的烹饪工具是一个巨大的铁锅和几个陶罐。
伊炼选择了那个看起来最干净的陶罐，加入少许动物油脂，这是他在角落里发现的一罐已经凝固的白色物质，闻起来像是猪油。
油脂融化后，他加入切碎的大蒜和那些干香草，瞬间，一股令人愉悦的香气弥漫开来。
“咦？”雀斑厨子突然停下手中的活，抽了抽鼻子，“什么味道这么香？”
伊炼没有回答，专注地翻炒着香料。当香味达到顶峰时，他加入肉片快速翻炒，直到表面变色，然后倒入一些清水和剩下的蔬菜。
因为没有酱油之类的调味品，他只能加入少许盐和那种黑色液体——尝了一下，似乎是某种发酵的鱼露，咸鲜味很重但带着怪味，所以只用了几滴。
最后，他撕碎几片昨天剩下的黑面包扔进锅里，增加汤的浓稠度。一锅简陋的炖菜就这样完成了。
“这就好了？”雀斑厨子怀疑地看着那锅冒着热气的食物，“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尝尝看。”伊炼递给他一个木勺。
雀斑厨子将信将疑地舀了一勺送入口中。下一秒，他的眼睛瞪大了。
“这...这真的是用那些烂肉做的？”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陶罐，“怎么一点都不腥？还有点...香？”
很快，其他员工也被香气吸引过来。老疤是最后一个尝的，他仔细咀嚼了几口，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你加了什么？”
“就是架子下面的那些调料。”伊炼老实回答，“主要是用醋和大蒜先去腥，然后用香草提味...”
老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明天开始，你每天中午都负责员工餐。做得好，月底给你加5铜币。”
伊炼眼前一亮：“谢谢老板！”
就这样，伊炼的职位从单纯的洗碗工升级成了“洗碗兼帮厨”，日薪也涨到了10铜板。
虽然距离1000金币的目标依然遥不可及，但至少是个好的开始。
下午的工作比昨天轻松一些。或许是因为那锅出乎意料美味的员工餐，其他厨子对伊炼的态度明显友善了不少。
雀斑厨子——伊炼得知他叫吉姆——甚至主动教他如何分辨食材的好坏。
“看到肉上的紫色斑点没？那是储存不当长的霉。”吉姆拿起一块肉示范，“把发霉的部分切掉，剩下的还能吃。”
伊炼强忍着不适点点头。在他原来的世界，这种肉应该直接进垃圾桶。
但在生产技术落后的异世界，显然没有挑剔的余地。
傍晚时分，酒馆迎来了第一波客人。
透过厨房的门缝，伊炼能看到大厅里挤满了各色人等：穿着皮甲的冒险者大声吹嘘着自己的战绩；穿着粗布衣的劳工三三两两地喝着劣质麦酒；角落里甚至坐着几个披着斗篷的神秘人物。
“别看了，专心洗碗！”吉姆拍了下他的后脑勺，“等会儿有你忙的。”
果然，随着客人的增多，脏盘子如潮水般涌来。
伊炼埋头苦干，手臂机械地重复着刷洗动作。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滑落，混合着洗碗水溅起的泡沫，让他看起来像个落汤鸡。
就在他快要累垮时，脑海中突然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检测到宿主完成首日工作，为了更好地激励宿主解锁系统功能，触发新手任务！】
【新手任务：三天内赚取1银币（100铜币）】
【奖励：预支系统基础功能“食材鉴定术”（限时24小时）】
伊炼手一滑，差点摔碎一个陶碗。他连忙稳住心神，在脑海中查看任务详情。
“三天赚1银币？我现在一天才10铜板啊！”
【加油！】旁白不合时宜地插话，【这可是提前解锁系统功能的好机会！】
伊炼在心里盘算着。按照目前的工资，他需要工作十天才能赚到1银币。但任务期限只有三天...
“看来得想办法赚外快了。”
打烊后，当老疤把当天的10枚铜板交到伊炼手里时，他鼓起勇气开口：
“老板...我有个请求。”
老疤挑了挑眉：“说。”
“如果我能在工作之外，帮酒馆开发一些新菜品...能不能...多分我一点钱？”
老疤的眼睛眯了起来：“你想进正式厨房？”
“不是！”伊炼摆了摆手，“我只是想多赚点钱。我可以利用休息时间研究菜谱，如果客人喜欢，您只需要分我一点点利润。”
出乎意料的是，老疤没有立即拒绝。他摸着下巴上的胡茬，沉思了片刻。
“明天中午休息时，你用厨房剩下的边角料做个小菜。如果我觉得能卖钱，再谈分成。”
伊炼欣喜若狂：“谢谢老板！”
回到阁楼，伊炼小心翼翼地把今天的工资和昨天的放在一起。现在他有20铜币了，虽然距离1000金币依然遥不可及，但至少不再是零。
他躺在干草堆上，望着漏风的屋顶缝隙中透出的星光，脑海中已经开始构思明天的试做菜品。
当不了伊傲天，那就先当个厨子。现在日子虽然艰难，但一定会好起来的。
在疲惫和期待中，伊炼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