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是第一次，但墨兰还是感觉到了有些束缚手脚，一动不动的侧躺着，直到白姜的手伸了过来。
温热的手指触摸在一起，令人心安。
“白姜，今晚是不是还会失眠？”
“嗯，会的吧。”白姜直言不讳的说出了答案。
“那我们聊聊天吧，怎么样？”
墨兰适当的翻了下身子，让自己的视线与天花板交接在一起，不与白姜在黑夜里的目光对视。
即使看不清，但也能明显感觉到白姜在注视着自己，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夜里被一只眼里散发着绿光的猫盯上了一般。
“还没到，睡觉时间。”白姜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然后就放了回去，“可以聊。”
“你平常很少玩手机吗？我好像跟你在一块的时候都没见你玩手机。”
“手机，好玩吗？”白姜不明所以的反问道。
“嗯……可以刷刷视频，打游戏什么的啊？”
“不如叶澈。”
墨兰瞬间哑口无语，然后不可置信但又觉得理所应当的接受了这个答案。
“你的生活，只有叶澈哥吗？”
“嗯。”
墨兰还想继续问，或者可以说是劝导，一个人的全部只是另一个人，在正常让来说都是不正确的。
但白姜紧接着继续开口。
“叶澈说，要爱屋及乌，爱他，也爱他身边的一切，生活，风景，世界。”
“我是不是，很听话？”白姜喜滋滋的摊开手，将手在夜里无意识的挥着。
“怪不得叶澈哥根本不舍得让你离开他半步呢，白姜真的很可爱啊。”
在白姜面前，墨兰感觉可以毫无顾忌的说出心中所想。
“是我不舍得，没有叶澈在身边，会不安，会害怕。”
“嗯，会臭。”
没有带着她成长的人一起生活，天空怎样都是灰蒙蒙的，没有烛火，没有荧光，也没有花香。
“哦……真好。”
墨兰忽的想起某个夜晚。
没有星星的夜空，总会有两个人的相伴。
餐桌上的饭菜总可以是新鲜出锅的，出门也会有人带着，另一个人会笑呵呵的郑重提醒注意安全。
只是，后来才发现那都是装出来的。
两封信，将女孩的内心彻底撕裂。
“白姜，是不是叶澈哥让你问我，能不能过来玩的？”
白姜闭口不语。
不能骗人，但不代表自己就一定要说出实话。
白姜开始耍起了自己的小聪明。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白姜：“……”
一时间，白姜撅起了嘴，只能干巴巴的回了一句“哦…”
但少女的情绪，却不可遏制的开始恶劣，激动。
难以控制的悲痛开始迅速生根发芽，占据了少女的内心。
“真的很谢谢…”
“我还以为今年又是一个人呢…”
“本来他们，都让我过去吃饭的……”
“我怕去了他们都不高兴，所以只能一个人……”
“谢谢…”
墨兰说着说着，便开始不由自主的落泪，泪珠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盘旋，充盈着眼角，一点点的滑落。
连她自己讲着讲着，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只记得在咿咿呀呀如同婴儿，伴随着哭声与哽咽声。
“我才不是孤儿…我爸妈只是离婚……”
“我就不去医院，我才不要一直花他们的钱…”
少女捂着被子，拼尽全力不让自己崩溃引起喧闹。
“凭什么，到底凭什么，我什么都没做错，不喜欢要我为什么当初不直接把我扔掉……”
……
直到她精疲力尽时，才感到一双手一直放在她脸上。
或许一开始便在，只是她未曾注意到过。
白姜的手轻轻的揉捏着少女的脸颊，然后用着她那软乎乎的仿佛能让人逐渐融化的声音细语着：“乖乖，不哭了，没人陪着你，我陪你。”
“我才是孤儿，你不是。”白姜在看不见的夜幕里，淡然的轻笑了一下，“如果我是孤儿，就可以一直跟着叶澈，不用找到家人了。”
“对不起，我不是说你是那种意思……”意识到情绪激动，一时之间说错了话的墨兰赶忙道歉，认真感受起了少女温柔的抚摸。
“没关系，我们是朋友。”白姜闻言，莞尔一笑。
“乖乖，不哭了，跟我说吧。”
“真的…可以？应该到规定睡觉时间了吧？”墨兰有些犹豫，又有点挣扎。
父母的事情在她心中积蓄太久，犹如一道已经结痂的伤口，但始终未能完全康复，时不时便会裂开再一次流出鲜血，带来疼痛。
“哦…等一下，很快回来。”
白姜看了一眼时间后，很快点了点头，然后迅速掀开被子，双脚踏在地板上便开门小跑出去。
片刻后，白姜就再一次小跑回来，缩进了温暖的被窝里。
“怎么了？”
“刚刚去跟叶澈，申请了，现在可以说了。”白姜喜滋滋的回复着，然后凑了过来。
经过白姜这出其不意的小事情，又已经有了一次情绪的爆发，现在墨兰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
“可能还得从我初中时候说起吧…”
少女的幼年时光，充满着诙谐有趣的记忆。
可爱的邻家男孩、幽默的楼上大叔、和睦的家庭氛围。
每日骑在父亲的腿上嚷嚷着要看爸爸爱妈妈。
夫妻俩一人在一边，对着她的脸颊亲下去留下黏糊糊的口水，说着“好恶心，再也不给你们亲了”之类的话跑去洗漱间洗脸，背后满是夫妻笑嘻嘻的讨论声。
幼儿园、小学、初一、初二。
少女的形象不断的变化，成长，改变。
各种补习班、兴趣班接踵而至，但少女始终没有怨言，甚至觉得那是理所应当，她不抗拒学习与兴趣上的培养，相反还很乐意。
直到老师将她客客气气的请进了办公室。
然后拿出了两封信，还有一纸通知书。
最开始，少女的表情是疑惑，见到是父母的口吻，先是惊讶、惊喜，再是疑惑、不解，最后便是难以置信。
“墨兰同学，老师今天批准你可以去保险柜拿手机，有什么想问的，就去问清楚吧，我陪同你去拿。”
老师担心她会一时间冲动，做出傻事，特意让她在办公室内，又借口支开了其他教师。
那是墨兰记得最清楚的一段话。
离婚的原因也很荒谬，但是真实。
两人的婚姻本就只是因为她的诞生而不得不提上日程，延续也基本都是在靠着她。
直至女儿离开了他们身边，开始了住宿的生活，他们发现单独相处时愈来愈难以融洽，开始争吵、谩骂。
只是为了女儿，不得不容忍下去。
但一切总会有极限，两人的婚姻也不例外。
两个人都选择了离开，也办好了离婚协议，墨兰没有做出选择，被判由父亲一方养育。
夫妻两人给她留下了一套房子，以及每个月的生活费，节假日也会邀请她到各自新组成的家庭内度过。
但当她接受过一次后，见到了两人各自新的家庭的幸福后，墨兰便开始感到胆怯，害怕自己的到来会拆开他们，总认为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提防。
久而久之，精神疾病缠上了自己，一种平日根本无法抑制的悲痛会环绕在她身旁，像是乌云一样始终围绕她头顶。
药物的费用，由他们一起支出。
但墨兰拒绝了住院以及休学养病的提议。
因为住院明文规定需要家长一方陪同，且流程最快也需要一个月时间。
因为两人生出的疾病，又怎么可能想再见到两人。
“那以后，我一周陪你睡一次，好不好。”白姜轻柔的抱住了她。
“我说这些才不是要你陪睡啊…”墨兰因为重述往事才有的疲倦感与委屈又顷刻间烟消云散，“不过白姜抱着睡觉是挺舒服的。”
“叶澈也这么说。”
“也只有叶澈哥能这么说吧。”
毕竟能一直抱着白姜睡觉的也只有叶澈了，连她都只是偶尔被邀请来，以朋友身份帮助白姜能够一点点独立。
“一个人，很孤单，以前我也是。”
“嗯…可以跟我说说，你以前流浪的事情吗？”
“很长，只有叶澈，会一直听我说。”白姜忍不住哈了一口气，“叶澈说，只能晚睡半小时…到点了。”
“好吧，晚安……”
“晚安，明天跟你说吧！”
“好哦。”
白姜点了点头，然后扭头直接睡了过去。
……
这一夜，白姜没有完全失眠。
只是睡到一半，又晃悠悠的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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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下一篇是白姜个人视角的流浪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