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的声音传来,使空向后转去。
她看见了凝望着自己的白音,却不能理解从她双眸中摇曳着的那般感情,究竟又是从何而来。
“我听过……这首曲子。”
那是并不奇怪的事——
唐星谣本想这样说,毕竟她知道白音是根延人。
对于根延人来说,完全都不知道《沉约轻歌曲》的存在,才是一件莫名且可笑的事情。
然而……
曲子总归只是曲子。
哪怕是全根延范围内的盛行一时,在数年后也被奉为巅峰。
却也并不足以……
让人如此去动感情。
唐星谣一时看不懂白音的反应,空则在注意到白音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之时,直接走到了她的面前,以双手递去了那支笛子。
“你想要这个吗?”
白音的目光颤动,她答不上来。
可空已经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把笛子推进了她的手中。
“收下吧。”她说,“就当作是帽子的回礼。”
白音怔怔地,没有讲话。
“……你是不是嫌脏?”虽然有顶帽子挡着,可空那垂下来的眼睛,却给人一种她的耳朵一定耷拉着的感觉,“虽然我是用很久了没错……但也一直都有在定期清洗着的……”
“我、我不是那种意思!”白音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当下就要解释,“我只是弄不清楚——”
“去弄清不就好了?”空抬指,轻压在了白音的唇上,“如果真觉得并不需要,就找个地方去丢掉吧。”
“……为什么。”
“嗯?”
“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紧握着笛子,白音问出了心里的话。
“因为……我现在身上也没有其他能送的了。”空的回答很直白,也很实际,“还是说,你更想要我那把剑?”
“什么都不送,不就好了。”
“那可不行。”空否定道,“除非你让我把帽子还你。”
“……”
“不讨厌的话,当成是白捡的不也行吗?”望着沉默的少女,空忽地笑了,“又或者是……相遇的纪念品之类?”
“被追杀的纪念吗?”
“最起码也说得好听些吧?”空道,“比如,蕴含着代表‘喜欢你’……像这样的纪念之类?”
“那种事,有什么好纪念的?”
一想到是长得和自己差不多的人,突然地就亲吻了自己的脸,白音就很想冲空翻个白眼。
“毕竟我们,不一定还会再见面嘛。”即使对方不说也感受到了一份不满,空继而道,“如果这样去想的话,不就觉得无论深浅、无论真假——全都也没有那么的重要了吗?”
“……或许吧。”
白音闷闷地答。
那之后,他们并不恋战地在废弃区前进。
当快要到达出口之时,空的脚步停了下来。
“就在这里分别吧。”她说,“希望你们不会因为我,而招惹上什么麻烦。”
“空……”
唐星谣觉得自己该说什么,却又想不出能有什么好说。
论时间,她和空也不过才认识了半天而已。
可论感情,她却已经觉得这个人是能够去信任的了。
“不要对任何人说见过我的事,”空向两个人嘱咐道,“回家吧。”
说完,她便纵身一跃,落在了另一处的废弃屋顶之上,身影很快地消失掉了。
“都说了不要那样跳……”望着空离开的方向,白音受不了地连连摇头,“她以为我们一路慢慢走过来,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白音……”唐星谣看向她,“空……究竟是什么人呢?”
“不知道。”白音当即答道,“谁是空?”
“……”
“我不认识。你朋友?”
“……说得,也是啊。”
唐星谣慢慢地点了头,不知为何,多少懂了一点之前,周越影他们说起谢尔时的心情。
人在异乡,又是在存有着危险的境况之下相遇的话。
哪怕相识的时间短暂,可共同行动,并肩战斗的小段经历……
却也一定,会在心里留下些许的痕迹吧。
离开了废弃区,白音顾虑着可能还会在的阿撒士兵,进一步地压低了兜帽,谨慎地带着唐星谣前进。
她本以为街道上的气氛会很紧张,却没想到好像和之前没有太大分别。
是假象吗?
越是不能确定,就越是不能放松。
白音带着唐星谣,从小路返回到了武器店的附近——
“你们在这里啊。”
毫无预兆地,没考虑过的声音响起。
“回来得还挺早的。”
如果说这话的人不是言瞬,白音一定会觉得他在阴阳怪气。
“你,怎么……”
望着就在面前的人,白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钥印感应到了你。”
只一眼就注意到她换了兜帽戴的样子,言瞬却当作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你的指挥家就在附近,”他向唐星谣说,“你联络一下她,让她回到这边来吧。”
“啊……好的。”唐星谣习惯性地点头,开始寻找周围能作为标志物的东西。
言瞬的目光,继而落回白音身上。
“这个。”他从口袋里取出某物,“你要的土豆泥三明治。”
白音怔住。
她一下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随即才回想起来。
之前在和言瞬进行联络,他问自己食物上的替代品时,她好像确实随口回答了那么一个……
“吃吗?”言瞬又问。
点了点头,白音把纸袋接了过来。
“这个……”未曾设想的温度,让她不禁睁大了眼,“为什么……是热的?”
“因为我的核心属性,是火。”言瞬说着,又从另一侧的口袋掏出了纸盒装的牛奶,“要喝吗?”
“……要。”
虽然这样说着却没伸手,白音掀开三明治的包装纸,张嘴咬下一口。
然后向上抬起眼睛,看向依旧注视着自己的言瞬。
“……来。”
他把牛奶的吸管取了下来,扎好后递到她的嘴边。
白音的眉眼弯弯,在把嘴里的食物咽下之后,张口叼住吸管。
这个——也是暖的。
那是无关其他的一份温度,也是由外及里,又由里及外的一份温度。
是由他所给予的。
是他想着自己而给予的。
为什么呢?
像是这样的事,明明就小得没有什么大不了——
可自己却会如此开心。
那欢欣着的情绪,从见到他的那一刻便开始雀跃,现在更是强烈到想要紧紧去抱住他。
不过……还不行。
因为梦……总会有醒过来的那天。
就算是做了这种事情……
即使是对他倾诉心意……
一旦,【自己】……变得再也不是【自己】……
要是事情在突然间变成了那样……
那么,他……
又究竟……
要怎么办……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