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川隼人捏着自行车把手,黄昏把他的影子钉在校门锈铁栏上。
清水颂的小皮鞋鞋尖堪堪抵住前轮辐条,书包挂着的木牌还在摇晃。
此时的枫川隼人很慌张,他不清楚为什么今天新来的转校生要拦住他。
时间回到二十分钟之前。
清水颂第三次婉拒轻音部的邀请。
在和班长小野寺的交谈中,不经意地“偶然”提起枫川。
“咦?清水你怎么突然问起枫川同学了?”,小野寺微微歪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清水颂神色坦然,语气平和地解释道,“毕竟我和他是同桌,想着多少了解一下,以后相处也方便些。”
“这样啊……”小野寺抬手轻托下巴,略作思索后说道,“枫川同学好像是回家部的,这个点儿,估计已经回家了吧。”
【什么?逃了!】
清水震怒!
“那个,清水,你要不要来我们文学社看看……”小野寺热情地发出邀请。
“实在不好意思啊,小野寺。我刚搬到佐川市不久,家里还有一堆东西没收拾妥当,得赶紧回去了,下次有机会再去吧。”
清水颂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礼貌地打断小野寺。
“这..这样啊。”
说罢,她便在小野寺略显失望的目光中,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你逃?我追便是!】
....
回到现在
“所以...清水同学找我有什么事吗?”
枫川隼人闻到了“麻烦”的气息。
而且,不知是否是错觉,这位上午还让人感觉端庄淑雅、如霁月光风般的清水同学,此刻竟有些厌恶地看着他。
“事儿嘛~当然有,我不会无缘无故找别人的。不过这事本应只关乎我自己,但我发现它似乎也和你有关,归根结底,和我们俩都脱不了干系。”
清水颂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枫川隼人身旁,与他并肩而立。
枫川隼人微微皱眉,他有些不太明白清水颂的意思。对于这种说话说一半、喜欢让人猜谜语的人,他向来没什么好感,因为这总会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就像父母总唠叨“别人家孩子都结婚了”,却在他带女友回家时挑剔“性格太外向不稳重”,绕了三年的弯才承认只想让他娶同乡的姑娘。
直说不就好了?
但鉴于清水颂作为新来的转校生还是自己的同桌,如此“温婉娴静”的人,枫川隼人还是保有很大的耐心的,绝对不是因为她是一位美少女。
世人皆知,我枫川隼人可是正人君子,在我眼里,男女平等!
“唔姆~确实,这么说你可能不太理解。”
清水颂突然欺身向前,将身体抵在枫川隼人的自行车把上。
吓的枫川隼人猛地后退,差点就没扶稳车子。
她的鼻尖距他颤抖的唇瓣仅有十厘米,少年瞳孔剧烈收缩,喉结上下滚动的幅度清晰可见。
【这是什么情况?!】
然而,清水颂的声音却冷若寒潭,全然没了上午那种如小溪蜿蜒流淌般的温和。
“枫川同学,你身上……”
骤然逼近的温软呼吸让枫川心跳漏了半拍。
少女的发梢扫过他泛红的耳尖,传来她身上淡淡的柠檬香气。
若是这一幕被其他单身的人瞧见,定会直呼痛煞我也!
可枫川隼人心里清楚,清水颂绝非这个意思。
忽然,她猛地后撤半步,指尖厌恶地蹭过校服下摆,仿佛触碰了什么污秽之物。
夕阳在她转身时为发梢镀上金边,却照不亮她骤然冷冽的眉眼。
“有股臭味啊,枫川同学。”
“哈?”
他先是闻了闻自己。
【哪里臭了?我昨天才刚洗完澡。】
枫川隼人脑海中闪过诸多可能,却唯独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清水同学,你到底什么意思。”
既然对方已经摊牌了,那枫川隼人也决定,这戏就不演了!
枫川(遇阳角虚弱状态)——隼人(完全体爆炸形态!)
“字面意思,枫川同学,我在你身上闻到了一丝腐臭的气味,”
她又补充道。
“不过不是那种鼻子‘闻到’的那种,而是‘感觉’到的,你明白吗?”
【她在说什么?腐臭?还不是鼻子闻到的?什么意思?】
枫川再次皱起眉头,他完全不理解啊,这是什么猜字谜游戏吗?
不过他倒是觉得清水同学想说的可能是一些灵异相关的东西。
“清水同学,要是想玩灵异游戏,那你可找错人了,我忙着呢。”
说罢,枫川作势要走,可清水颂怎会轻易放他离开,直接挡在了自行车前。
“不行,你不能走,咱们必须把这件事解决了。”
枫川都懵了,什么事啊?他明明什么事都没干啊!
但此时在现场最窘迫的非但不是枫川,反而是清水。
【擦!他怎么表现的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不可能啊!这么大的异常,他怎么能没感觉呢?】
而且——那视线越来越强烈了,在枫川身旁待得越久,那视线就越发咄咄逼人。
尽管靠近枫川一点好处都没有,身上又是“臭味”又是恶意的“视线”之类的,可清水颂偏偏铁了心要找他。
难道她真的对枫川感兴趣吗?怎么可能!就不提上面那些坏处了,她和枫川才认识不到....半天!甚至之前说的话都不超过五句!
真正的原因是清水颂她个人的好奇,她不喜欢这种有什么东西隐瞒着她的感觉,有种被猎人盯上了的感觉,就算可以用一些手段暂时的逃避,但她更倾向于找到事情的源头然后解决它。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缘由就是——这样做很刺激不是吗?
人生充满乐趣,这话千真万确!不会因任何原因改变,这些乐趣散布在世界的各个角落,需要自己去探寻。
就算不是枫川,换成丰川、风传、凤喘,或是其他任何人,她今天都会找上门去。
按照清水健对她的评价就是——吃饱了撑的。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清水颂抿着嘴唇,仔细回想有什么事情是她没想到的。
素描本、药片、性转
“我能走了吗?”
不对,不是这些
视线、转学、同桌、恶臭.....
木牌!
是木牌。
清水颂猛地抬起头说道,“木牌,你的木牌能让我看一下吗?”
“啊?这个....”,枫川有些意外,不知道她提这个干什么。
“嗯?”,清水颂侧头。
“好的。”说着,枫川便从书包里取出[属于]他的木牌,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并没有把它挂在书包上或是腰间。
而是好似随手的丢在书包底部。
他很快的掏了出来。
“就是这个!”
还未等枫川将木牌递出去,清水颂就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每个人的木牌上的字都不同。
枫川的上面刻的是夏目漱石的《心》里的一句话
他人の悲しみに共感する者だけが、真の自由を手にできる。
(唯有对他人悲伤共情者,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清水同学,手!手....”
没等枫川将话完整的说出,他便震惊的看到一条淡蓝色的丝线从他和清水颂相握的手中木牌钻出。
不只有一根!而是一团!
一根根淡蓝色丝线从相贴的掌纹间缓缓渗出,宛如破冰后潺潺流淌的溪流。
没有实体的流质,穿过两人交叠的手掌,在半空中交织出如发光根系般的图案。
枝干、年轮,甚至树皮下青脉的搏动,都在转瞬之间成型。
然而,这棵“树”仅仅存在了三秒左右,树影便突然收缩,所有丝线同时逆向流淌,眨眼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枫川愣愣的看着,完全忘记了此时他的手还被清水颂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