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颗骰子已经升级,理论上能给他多一层保障,可同样,也是一枚未知的赌注。
保险,还是致命的不确定性?
他盯着骰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骰子本就是赌博,现在倒好,连命都得赌上了。”
除了骰子,他还有一把桃木剑,以及剑上附着的符箓。算下来,身上共有三件诡物,至少能撑过即将到来的D级副本。或者,应该说——能稍微提升那么一点点存活率。
这些天,他对诡维空间的规则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这里的时间,与现实是同步的。
可一旦进入副本,时间就会变得诡异——空间里一天,副本可能只过去了半天,甚至更少。这种时间错位,导致现实中的行者们大多不工作,根本不需要现实货币。若真要用钱,完全可以用诡币兑换。
陈凯的目光转向还趴在床上的纪行。
这家伙,倒是个例外。
“把诡币全换成钱,过户给现实里的家人?”
陈凯有些不解,纪行根本不打算回现实,仿佛现实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或许,他在现实中过得太糟糕了吧?
相较之下,陈凯对现实也没太多留恋。家人仍在,可他们几乎没管过他,每个月只会打点生活费,就像在履行某种义务。
他曾尝试找工作,可没多久就觉得无趣,索性干脆转行——盗墓。
没有师父,没有同伴,他完全是自学的。
墓道幽深、机关森罗、棺椁阴冷,死亡的气息与未知的宝藏交织……危险?当然危险。
但,那才是他真正感兴趣的东西。
“还有时间。”
陈凯扫了一眼倒计时,纪行还睡得死沉。
“就让他睡吧。”
他捏了捏眉心,决定回一趟现实。
“维卡,怎么回去?”
他摊开手掌,卡片浮现,像一颗嵌入现实裂隙的楔子,流转着幽幽蓝光。
——滴。
【行者需先返回诡维空间】
“现在不就在诡维空间吗?”
——【不,这里是诡维世界,而诡维空间只是进入世界的媒介点】
陈凯皱眉,思索片刻,摊手道:“行,那怎么回空间?”
一块悬浮屏幕浮现。
【请确认是否返回诡维空间?】
【确认/拒绝】
他手指点下——
滴。
一扇门无声浮现,门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空间传送已开启,请进入】
他迈步踏入,身影瞬间被黑暗吞噬。
——
等他睁眼,已然回到那片无垠的空间。这里仿佛是世界的空白页,一片虚无,只有零星浮动的光点,像是未成型的副本世界。
“维卡,回现实。”
——【请确认】
“确认。”
滴——
一道光柱从天而降,笼罩他的身影。
瞬间,世界调换。
——
现实世界·公寓
光线透过窗帘洒落,空气里没有酒精味,也没有诡异气息。陈凯坐在沙发上,缓缓睁开眼睛。
目光扫过熟悉的家具,灰尘在光线中浮动,静谧得像一座废弃的空屋。
“回来了……”
他低声喃喃,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
他愣住了。
“不是墓穴?”
记忆回溯,他第一次进入诡维空间时,身处地下墓穴,脚下是冰冷的青石板,墙上刻满诡异的壁画。按理说,他应该回到那里。
可现在,他回到了这间公寓。
——他自己都快遗忘的家。
“这算幸运,还是倒霉?”
他摊开手,看着指缝间的维卡。
这张卡让他踏入了未知的深渊,带来了新的可能,却也宣告了现实生活的终结。
“盗个空墓,结果捡到张卡,还是那种会送命的卡……”
他轻笑了一声,像是在自嘲。
放下手机,目光空落落地扫过四周。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现实世界好像已经与他无关了。
他没有朋友,甚至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他的人生就像一座空城,独自站在荒芜的街道上,看着时间的风吹走一切。
“真是……糟糕啊。”
他低笑了一声,苦涩得像吞了一口沙。
可下一刻,他仰起头,盯着这间空荡荡的公寓,突然笑了。
笑得很轻松,也很释然。
他站起身,手掌轻轻摩挲墙面,感受着冰冷的触感。
“这间屋子,我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某种诀别。
这次回来,只是为了看一看,顺便等副本开启。
等到倒计时归零。
——
嗒——
雨后的泥土仍潮湿,空气里弥漫着隐约的草木腐味。
一个身影伫立在墓碑前,长发垂落,遮住了半张脸,隐约能看见胡渣。风吹起他的衣角,勾勒出颓然的身姿。
虽然遮住了脸,不过可以看出很俊。
远处,一道引擎轰鸣的声音靠近。
哔——哔——
一辆超跑停在不远处,车门弹开,西装革履的男人探出头,笑着挥手。
“喂,老君,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沉默。
颓废男子没有回应,只是盯着墓碑,仿佛没听见。
西装男关上车门,迈步走来,熟稔地搭上他的肩:“嘿,别摆这种脸色。这地方我也好久没来了,就当陪你祭拜老朋友。”
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调侃:“可惜老许没空,不然咱哥仨还能聚一聚。”
见对方仍不说话,他微微侧头,看向墓碑上的名字,轻声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忘不掉她?”
风拂过,带起枯叶翻飞,落在碑前。
颓废男缓缓开口,嗓音低沉沙哑:“……她值得。”
西装男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你这家伙,还是这么死心眼。”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没点燃,只是静静地站在墓前,陪着那道落寞的身影一起沉默。
良久,西装男开口,语气漫不经心:“你这次回来,是不是意味着——你禁区之行,你也没把握?”
男人抬起头,望着墓碑上的照片,终于开口,声音低哑:“会赢的。”
语气平静,却带着某种深沉的执念。
西装男耸耸肩,笑容意味不明:“行行行,会赢。”
他看了眼墓碑上的名字,轻轻拍了拍老友的背。
他转身往车子走去,边走边摆手:“走吧,去喝一杯。”
颓废男站在原地,看着墓碑上的名字,眸光沉静。
风过,香烛火苗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