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这罗家,别的夫人甚至都不会过分地惩罚在角斗中失败的丫鬟,美蒂辛却直接把她扫地出门,这说什么都有点……
唉,想这些也没用。罗兰可以帮助润土么?不能,罗兰对这个世界都不熟悉,现在可以说是自身难保的状态,还去帮助一个压根都不认识的陌生人,就算罗兰是勇者,勇者也不会轻易做这种事。在勇者的美德当中,除了有爱心,还有智慧。
可是,即使智慧告诉罗兰盲目的帮助不可取,她的爱心还是十分难受。
啊,不过她并不是勇者啊。勇者已经变成了魔姬,新的勇者也已经诞生了,就是罗佑土。
是啊,我都不是勇者,我怎么帮助你?真正的勇者这会儿都不知道死哪去了呢。
咦?这么想想也是。四位夫人是先出去的,然后罗佑土才出去,那么两位夫人吵架,罗佑土不是应该可以看见的吗?他为什么没管?
难道,他乐得看到后宅的女人们为了她撕破脸?这个家伙,是一个热衷于看雌竞的人?
或许是这样吧。若非如此,他大概也不会娶这么多人了。
唉……
不去想罗佑土了,回到润土。
应该这样想,虽然罗兰自己帮助不了她,但是,也许离开罗府对她是一件好事呢?假如罗兰真的有能力帮助她,反而要去思考帮助她到底对不对这件事了,也许人家本来可以在广阔的世界自由地驰骋,结果被罗兰摁在了原地。
但这也是自我安慰吧。
想到这里,罗兰觉得自己冲动了。
自己明明帮助不了她,又何苦来到她的面前呢?
“五夫人……我很快就不该叫你五夫人了,你来我面前,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地上都是烂西瓜,在这里会脏了你的鞋的。”润土哀伤地说。
连她也这么说了。
罗兰打了一个寒噤,她突然觉得,自己和润土之间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她说不出话。
不对,她还是有话说。
“你了解外面吗?”罗兰问。
“?你是说……地牢魔的外面?”
“不,那太大了,我说的是,罗府的外面。”
“怎么会不知道呢?我在罗家也才待了五年而已,在进来之前,我就已经记事了。”
“啊,也就是说,你在罗府之外还有自己的家。”
“当然了,我不是孤儿啊。”
嗯……罗兰倒是把她想的过于惨了。
罗兰道:“可是我是。”
润土的表情一下肃穆起来。
“我虽然有爱我的父母,但是那只是养父母,我不知道我的生身父母是谁,在嫁入罗家之前,我对这个世界都不是很了解,我甚至连基本的社会常识都不知道。对于我来说,进入罗家,是第一次离开家门。”
罗兰说的“家”,其实是魅域。
她从出生开始就是霞光的一个计划,离开了自己真正的父母,而养育她的父母其实是特工。好在特工父母疼爱她,而且在魅域,一直都有霞光手把手教她怎么做。来到牢域,是她第一次来到陌生的地方,而且,她和霞光失去了联系,这是真正的第一次“走出家门”。
罗兰说的是跨越平行世界的事,但是在不懂的人听起来,还真像只是一个懵懂的女孩子步入社会的事。
“每个人都有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的时候。所以我想说的是,也许被迫离开不是那么糟糕的一件事,也许离开以后会有更好的生活在等着你,不要……被消沉打败。”
罗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了这么一段话。说不定人家讨厌罗家,巴不得回去呢。她哪里是离家,她是回家啊。
她说完这话就料想了对方的N种反应,可她没有想到,对方竟是冷笑了两声。
“我进了罗家五年,勇者大人是三年前开始娶妻的。”润土嘲讽道,“每一位夫人刚进来的时候都是一副体贴下人的样子,可是时间过得久了,她们就逐渐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勇者大人看上了你,就算你只是第五位夫人,你也是这个家的主人,而我是仆人。你的关心用不了多久你自己都会忘掉。你别不好意思,你这个样子,我见过五次了。”
“……”
罗兰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
“呵,不过,你说得对,离开也许没那么坏。唉,魔法少女在这个世界上就是这么身不由己。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和地牢魔的战斗中慷慨激昂地死去,而不是在这和平的烂泥地里平静地腐烂啊。地牢魔多聪明,它只是把人困住,却不采取进一步的措施,就是要看着人自己烂掉呢。”
老桑婆插话说:“姑娘,你别这么说,勇者大人自有他的安排。”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对吗?”润土把头歪了45度,看着老桑婆,“人类需要信念。终有一天,人类可以冲出地牢。我没说我不信啊。啊,你是魔物,不过也差不多吧。嗯,走一步看一步吧。唉。好了,别和我说话了,我和西瓜再多待一待。”
润土把头埋进了膝盖里,真的不再理会她们了。
润土的那句话,给了罗兰很大的震撼。
终有一天,人类可以冲出地牢。
罗兰想到了另一句话。
终有一天,人类可以战胜魔物。
一千年前的人类是这样相信的。
那张夹在书本里的纸条上也是这么写的。
可是一千年前的勇者魔堕了。
一千年后的勇者,在讨小老婆。
你们不觉得沮丧吗?你们的信念明明就一点实现的曙光都没有,事实已经摆在你们面前了。
仔细想想……
魅域的人们沉浸在魔物的谎言当中。
而牢域的人们,沉浸在勇者的谎言当中。
哪有什么必将战胜,只有善于欺骗的人谋取了大量私利而已。有的人可以高高在上,有的人却连自己的去留都决定不了,可是他们还有着某种坚定的信念。
好可笑啊……
啊。
罗兰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理解一千年前勇者为什么会魔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