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忽悠得差不多了，蓝绫打了个哈欠，不再讨论相关的话题，转而提起另一件事。
“星沫，肚子饿了吗？”
“嗯，有点饿。”
“稍等，我去弄点吃的。”
蓝绫转身朝着厨房走去，柜子里还有一些方便面和火腿肠，今晚看在来客人的份上，再多加两个卤蛋。
她经常这样，天还没黑就出门干活，直到深夜才归家，不弄点东西吃的话，会饿得睡不着。
蓝绫戴上耳机，哼着小曲翻找厨柜，忽然觉得这项委托不仅轻松，报酬还高，这么好的事情居然落到了自己头上。
得找个机会好好感谢一下米拉。
自从洛克先生过世后，米拉一直都对自己多有关照，这一身打架飙车的本领是她传授的，受了伤也是她带着自己去看医生。
说起来，上次跟着米拉去联邦医院，那里的医生水平真不怎么样，非说自己身体有问题，要自己减少义体信号对脑神经的负担，尽量不要再使用外置义体。
所谓义体，简单来说就是人造器官。
义体有内置外置之分，前者相当于对肉体进行机械改造，而后者则相当于佩戴一件可随时装卸的“第三只手”。
借助特殊的义体交互设备，机械造物的电子数据信息，能与有机体的脑神经网络进行即时交互。
截去双腿的残疾人只要佩戴设备，装备上义体双腿，就能恢复行走的能力，体感效果与健全的常人一般无二。
而器官健全的正常人佩戴设备，在脑门上安装外置义体，就能“张开第三只眼”。
蓝绫这顶头戴式耳机，正是一副义体交互设备。
当义体对脑神经的负担超过阈值，生物体的精神世界就会开始崩溃，患上“赛博精神病”，意识仿佛行走在数据悬崖的边缘，随时会坠入万丈深渊，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蓝绫不觉得自己会变成疯子。
至少在成为传奇机械师之前，她不会变成疯子。
厨房里的食物香味飘到客厅，轻易引动了沈星沫的食欲，空空如也的小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地叫唤起来。
好香啊。
不过，感觉阿绫身上的味道更香一点。
沈星沫从来没闻过这么独特的蔷薇花香。
几分钟的时间一晃而过。
“久等了。”
蓝绫端着两碗加肠加蛋的泡面来到客厅，将东西放在桌子上，然后走到沙发跟前，牵起少女白嫩的小手。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成为你的眼睛。”
她望着女孩脸上的黑色眼罩，微微一笑。
闻言，沈星沫轻轻点头。
在蓝绫的搀扶与指引下，沈星沫慢慢起身，走过一段黑漆漆的路，在餐桌前落了座。
食物的香味扑面而来，沈星沫咽了一口唾沫，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她什么都看不见。
“星沫。”
“怎么了？”
“张嘴。”
“诶？”
沈星沫愣了愣，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有些迟疑地轻启红唇，双颊随之染上一抹浅浅的绯红。
难道阿绫要喂自己吗？有点不好意思呢……
另一边，蓝绫倒是没什么别的感觉，神情自然从容，撑着半边脸蛋，夹起面条，吹一吹，然后送入沈星沫的樱桃小嘴中。
对她而言，这样的举动就像是逗弄路边的流浪猫狗一样，算是闲暇时消磨时光的手段。
不过，夜里有个人陪着一起吃宵夜，确实有种不同以往的奇妙感觉，家中少了几分冷清，多了些许烟火气息。
不知不觉间，泡给沈星沫的那碗面已经捞干净了。
“感觉怎么样，还饿吗？”
闻言，沈星沫摇了摇头，这些天淤积在心口的恐惧与担忧散去不少，阿绫的关照令她忍不住抿起唇，嘴角牵起一道细微的弧度。
蓝绫简单地填了填肚子，然后收拾好餐桌，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角渗出一丝泪渍。
“已经很晚了，我带你去洗澡。”
“嗯嗯……诶？！洗，洗澡？！”
“怎么了？”
“不，我……”
沈星沫有些紧张，轻咬银牙，似乎下定了某些决心，缓缓开口，
“如果是阿绫的话，也不是不行……”
闻言，蓝绫愣了一会儿，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少女青涩的娇躯，挑了挑眉。
“在浴室里面可以取下眼罩，我就不代劳了，”
她顿了顿，接着道，
“当然，如果你想让我帮你搓澡……”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沈星沫连忙回绝，双颊的绯红蔓延到了耳根。
明明才认识阿绫没多久，这种事情……
不过，阿绫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候，居然会觉得这里也没那么可怕了。
看来自己的警惕完全是多余的。
……
浴室内，金发的少女取下黑色眼罩，暴露出一对翡翠般的碧绿眼眸，在弥漫的雾气中闪烁流光。
许久未见的光明刺激着瞳孔，她只能慢慢适应这种亮度，赤足踩着光滑的浴室地板，缓缓抬腿，迈入盛满水的浴缸之中。
“哗啦啦——”
淅淅沥沥的水声穿过浴室门，落入蓝绫耳中。
阳台边上，她带着夜视仪观察四周，确认安全后才将金属握柄里的能量弹匣退下，上好保险，安心地将其放回腰包。
这里属于伊欧城外城郊区，是帮派活动的区域，随身携带的武器是必不可少的。
她不清楚内城是怎么样的，只知道在这个地方，一栋栋高楼就像金属森林，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知怎地，蓝绫忽地蹙起眉，猛然觉察到天边的圆月变得猩红，像是被鲜血冲刷过。
血月中央，一只巨大的眼眸正盯着她看，诡谲难言的荒诞感令她莫名心悸。
一阵断片似的恍惚感顿时涌上心头。
再回过神时，她晃了晃脑袋，凝眸望去，血月却已经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她突然想起了米拉的忠告。
“不要以为自己的是特别的，义体负荷对精神世界的摧残，远比你想象的严重。”
“阿绫，如果你产生了幻觉，立刻告知我。”
“……”
蓝绫展开全息屏幕，盯着通讯录里“米拉”的号码，指尖来回划动，纠结不已。
如果不能使用义体，处理高难委托会相当棘手。
不过，眼下的委托确实不需要义体协助。
就在这时，浴室里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呼唤。
“阿绫，你在吗？”
听到声音，蓝绫熄灭了全息屏幕，从兜里摸出一块棉花糖，撕开包装塞进嘴里，转身返回屋内。
……
伊欧城中央商务区，奥拓大厦。
装饰奢华的升降梯内，身材火辣的女性裹着大衣，只漏一双引人遐想的黑丝长腿，环抱着双臂，望着玻璃圆壁外的城市夜景，绚烂夺目的光芒令她微微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