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周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每说一个字都牵动背后伤口，鲜血顺着树干缓缓流下，在泥土中洇开一片暗红。他脑海中闪过今晚种种细节——林子秀被救走时周煜那过于镇定的神情，府邸中侍卫们异常精准的埋伏，还有王勇一路上有意无意的引导…
“我竟如此愚蠢……“周衍苦笑，鲜血从嘴角不断溢出，染红了衣服。
周衍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身体虚弱无比，匕首上的毒素已然蔓延全身，四肢如灌铅般沉重，连抬手都成了奢望。
他靠着大树缓缓滑落，目光扫向四周。月光下，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草地，他的随从们或死或伤，场面惨不忍睹。
“大人！“远处，一名忠心护卫见周衍危急，不顾身上数道伤口，挥刀劈开两名黑衣人，踉跄着冲向周衍。
“救大人！“又有几名残余护卫见状，拼死向周衍方向突围。
黑衣首领见状冷哼一声：“不自量力！“
只见他一挥手，埋伏在四周的弓箭手立即射出一轮箭雨。“嗖嗖嗖“破空声响起，冲在最前的护卫应声倒地，胸口插着三支乌黑的箭矢。
其余护卫奋不顾身，挥刀劈砍，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然而，周煜的人准备充分，武艺高强，再加上毒箭助阵，没一刻功夫，周衍的护卫便死伤大半。
最后几名护卫被团团围住，终因寡不敌众，纷纷被制服。黑衣人手段狠辣，将他们按倒在地，用绳索紧紧捆绑。
“将他们押回去，听候发落！“黑衣首领冷声命令道。
周衍眼睁睁看着最后一名护卫被按倒在地，铁链锁住手脚。那护卫挣扎着抬头，与周衍四目相对时，眼中满是愧疚与绝望。周衍想说什么，却只咳出一口鲜血，身体沿着树干缓缓滑落，在粗粝的树皮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带走。"黑衣首领一挥手，两名壮汉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奄奄一息的周衍。他们动作粗暴，丝毫不在意牵动他的伤口。周衍的双脚在地上拖出两道蜿蜒血痕，月光下宛如两条猩红的小蛇，游向密林深处。
月光如水，照在这支诡异的队伍上。黑衣人押送着周衍和残余护卫，沿着山路前行。约莫半个时辰，他们来到一处僻静山谷，谷中有一座简陋木屋，门前火把高燃，照得四周通明。
“到了。"黑衣人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两名黑衣人将周衍拖入木屋，将他重重扔在地上，随后便退了出去，伤口撞击地面的剧痛让他短暂地清醒过来。
屋内陈设简单，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一盏油灯散发着昏黄光芒。周衍被扔在地上，他勉强抬头，只见一个熟悉无比的身影背对着他，正望着窗外月色。
那人身形修长，背影挺拔，周衍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能认出——那是周煜！
“你...怎会在此？“周衍声音嘶哑，满是不解。
那人缓缓转身，月光洒在他脸上，周衍这才看清，眼前这“周煜“与他记忆中的容貌虽有七分相似，却又有微妙差异，眼神更为深邃，气度更加沉稳。
“看清楚了吗？“来人淡淡一笑，声音低沉有力。
接着那人走到周衍面前。
"兄长，别来无恙。"周煜在周衍面前蹲下，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眼神却冷得像在看一具尸体。
周衍瞳孔骤然收缩：“你...你是真正的周煜？那先前在那里的...“
“不过是我精心准备的一枚棋子罢了。“周煜轻抚桌上一柄长剑，语气平静，“那人与我容貌相似，经过精心调教，足以乱真。“
周衍瞳孔又是一缩，一道闪电般的灵光在周衍脑海中划过，他顿时明白了一切。府里的那个“周煜“，只不过是一个替身，一个精心安排的替身！真正的周煜，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他自投罗网。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挣扎着想要说话，却只能吐出几口血沫。
"想说什么？"周煜好整以暇地掏出一方雪白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周衍嘴角的血迹，"是想问为什么我能未卜先知？还是想问王勇何时成了我的人？"他低笑一声，“或者…你终于发现，今日在府中与你周旋的，从来就不是真正的我？”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周衍心头。他死死盯着周煜的眼睛，这才注意到那双凤目中暗藏的锋芒——这才是真正的周煜！
周煜突然站起身，月光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银边，衬得他宛如九天谪仙。他缓缓抽出腰间佩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森冷寒光。
“你太自负了，周衍。“周煜走近周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行踪吗？“
每说一句，周煜的语气便冷一分，到最后，已如寒冰彻骨。
话音未落，剑光如电！
周衍只觉胸口一凉，低头看见一截剑尖从自己前胸透出，鲜血顺着剑身上的血槽汩汩流出，在月光下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痛，只是突然觉得很冷，仿佛整个人浸在冰水里。
周煜猛地抽回长剑，周衍的身体像破布娃娃般瘫软在地。他的眼睛还睁着，倒映着天上那轮明月，却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屋外，王勇推门而入，见周衍已气绝身亡，面色不变：“大人，如何处置？“
周煜擦拭着剑上血迹，淡淡道：“带去乱葬岗，不要留下痕迹。至于那些护卫，能用的留下，不能用的...“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芒，“你知道该怎么做。”
王勇会意，立即下去安排。不多时，周衍的尸身被黑衣人抬走，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