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手里的烟才终于熄灭殆尽，在房间里找了半天没找到烟灰缸，他干脆掰开K的嘴，将烟头塞进了他嘴里。
季月泠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季凡也在看着她。
父女二人平时的交流并不多。
从前季月泠还是高中生的时刻，季凡就因为要处理联盟的事务，总距离季月泠很遥远，他不愿让自己的两个女儿牵扯进超凡者与妖魔的世界里。
后来季月泠出事，她的能力觉醒，加入了联盟。
于是他开始为她的女儿铺路，季月泠能够以主系医疗能力加入战斗组，其中当然也有他授意的原因，他亲自为季月泠挑选了最为合适的队友，确保她的安全，甚至队伍内还安插了一个S级别的能力者，以她的生命为第一要务保护。
这些都是季月泠未必知道的事。
父女二人上次见面还是在新年，且他的规劝最终仍旧以失败告终。
“大半个搏击俱乐部的妖魔都在你这……我这个当爹的总要来看一眼。”季凡看向季月泠那略微呆滞的神情，其实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和他的亲女儿对话。
小时候他便只能给季月泠极少的陪伴，后来季月泠被老陶绑架，也是因为他当初对饕餮会的追杀，导致老陶怀恨在心，不知道从何处知道了季月泠与他的关系，他无法报复季凡，所以试图把季月泠逼疯。
“谁让你来的？”季月泠缓缓问询。
“当然是我收到那么多妖魔都在你这聚会的消息，赶忙来看看你是不是惹出什么事了……”季凡自然的回答，但下一瞬季月泠却咄咄逼人道，“不是因为顾清？”
“你少和那小子接触。”说到这，季凡的语气反倒严肃了几分，却又仿佛透出几分无可奈何似的。
“为什么？”季月泠歪了歪脑袋。
“反正听我话就是了，我是你亲爸，不会害你。”季凡叹气一声。
“你不和我解释清楚，我就不听。”
季凡只能无奈的看她一眼，知道她又开始犯起了倔脾气，却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倒在地面的K，越过他的身体，在一把椅子上坐下。
也不知道到底是遭了什么罪，他的两个女儿似乎都和那家伙牵扯不清，当初就不该和那小子交易。
“他究竟是谁？”季月泠的眸子死死凝视着面前的季凡。
“哪有用这种语气和亲爹说话的？”季凡无奈的叹气一声，些许的焦躁又让他忍不住从兜里取出了烟盒，只是刚想点着，又听见季月泠更加不耐烦的声音，“不许在我家里抽烟。”
季凡想了想，又只能将烟放下，此刻俨然一副手足无措的中年人姿态。
“告诉我他究竟是什么实力，总可以吧？”季月泠深吸一口气，选择了另外一种问询方式。
“现在应该是，E级别的妖魔语，他对我说过。”季凡沉吟片刻，如此回答。
“为什么连你也要跟他一起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季凡哭笑不得看向她，“他的能力就是E级别的妖魔语，但他洞悉掌握所有妖魔的语言，就算是皇级的语言，他也能够使用，而皇级妖魔的语言就是【规则】本身。”
“我……有点听不懂。”
“人类的语言是片面的，并不代表真理，也无法完美诠释心中的想法，但皇级妖魔的语言，即是世界的真理，它们描述火焰，于是真的燃起火焰，它们描述死亡，于是真的带来死亡。”
“好在他的能力只是E级，且提升难度极大，否则如果当他来到EX级，或许只要他描述毁灭，世界就会毁灭。”
“你为什么知道？”季月泠继续追问。
“他告诉我的。”季凡迟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对我说谎，但这也没有意义，因为即便他是极大的不稳定因素，出于某种原因，只要他不违背启明市的规则，我也绝不能对他出手。”
“那他又到底是怎么把梅花俱乐部的中层都杀死的？还是说你派人出手了？”
“是他自己出手的，我的人也一直都在追踪这件事。”
“E级……真的能轻松杀死那么多A级吗？”
“那应该是搏击俱乐部里借给他的某种力量，是消耗品。”
季凡此刻的神情愈发烦躁不安，即便季月泠是他的亲女儿，但他不应该向季月泠透露那么多信息，一是他当初答应了顾清要保密他的身份，二是知道这么多对季月泠而言并没有好处，只会把她拖向更深渊的地方。
所以他伸出手指，“你还能问最后一个问题，我也会根据这个问题来选择是否回答你，并非我想隐瞒你，而是他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你知道的越多，就越是危险。”
季月泠开始认真思索。
最终她却轻轻摇了摇头，“算了，我不问了。”
季凡长舒一口气，但想明白她为什么不问了以后，他的眼神又难免变得严肃起来，“我在很认真的对你说，你应该离他远一点，越远越好。”
“我不要。”季月泠摇头，“我成年了，可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季凡认真凝视着她的眼眸，脑中想了一大堆苦口婆心的话语，试图劝说她改变想法，可一阵漫长的沉默以后，最终却都什么都没有说。
“他那边应该也快结束了。”季凡看了一眼窗外，此刻窗外下起了小雨，他的神情稍稍有些复杂，就这么望了好一会儿以后，他才站起身，顺手抓起此刻已然昏迷如死狗的K，似乎准备就这么把他拖着带出去。
在他快要走出门的时刻，季月泠站起了身。
“爸。”她忽然喊。
季凡回过头来，望向她的眼睛。
此刻季月泠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仍旧透着那么一缕执拗，却要比先前柔软了许多，沉默了两三秒以后，她才缓缓开口，“关于老陶的事，我不怪你了。”
季凡沉默了几秒，缓缓开口，“等找到他的情报以后，我去把他脑袋摘下来给你。”
“我自己来。”季月泠此刻眼眸却再度执拗起来。
在那件事发生以后，她可以向季凡开口，要季凡不惜一切代价把老陶杀死，但她却从来都没有说。
她不说，季凡就不敢主动在她面前提起。
复仇的火焰已然成为了支撑那时候季月泠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当仇恨也完全消融，她心底的愧疚会将她吞噬殆尽，要么直面死亡的虚无，要么成为一具行尸走肉般的空壳。
但此刻季凡从季月泠的身上，看到了些别的东西。
“也好。”季凡脸上总算浮现出了一缕笑容，“抽时间回来家里吃个饭吧？你已经好久好久没和你妹妹聊天了吧。”
他的话语里似乎潜藏着某种深意，但此刻的季月泠并未能发觉，她只是轻轻点了下头，“我带他一起来。”
“……”季凡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你最好不要。”
“他来不来都不好说呢。”季月泠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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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面前的冰可乐已经喝完了。
他举起杯子，把冰可乐里的冰块也丢进嘴里大口咀嚼，直到把冰块全都吃完以后，他才终于轻声开口，“五分钟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你决定好了吗？”他抬起头，眸子冷冰地看向面前的Q。
Q望向摆在桌上的手机。
她迟迟没有收到来自于K的回复。
“K现在在哪里？“
“应该已经在押送到联盟监狱囚车的路上了。”顾清淡淡回答。
老季的能力是凡骨，对于像K这种秩序崩坏类的永夜剧场，属于天然的克制，甚至K在启动永夜剧场的时刻，他会直接丧失对于老季的感知，故此被老季从背后打了那么一记SS级别的闷拳，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再给我五分钟时间思考。”Q抬起头，此刻眼眸却已经收敛了所有的傲慢，只剩下求饶的意味。
顾清不紧不慢的取出那把左轮手枪，填入一颗子弹，将其摆在了桌上。
“来玩个游戏吧？”顾清举起手枪，对准他的太阳穴率先扣动扳机。
“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少直面死亡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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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在商店又买了一个粉色的头盔。
借着手机的摄像头，他再度确认了一下，此刻他银白色的眼瞳与银白色的头发，如今已然又都恢复成了漆黑如墨的模样，他这才心满意足的松了一口气。
就连他身上的伤痕，也都再度悄然爬了上来。
白毛怪姿态还是看上去就太痛了，他已经过了中二的年纪。
还好他已经来过了两次季月泠家，对季月泠家里的路线轻车熟路，在道路上慢慢悠悠的以最大限速骑着车，四十分钟后来到季月泠家小区楼下，和小区内正打牌烧烤的俱乐部成员打了个招呼，说了声结束了，众人长舒一口气，于是邀请顾清来打牌烧烤。
“等我先去喊她们下来。”顾清朝着他们笑了笑，走上楼，来到季月泠的房间门外，轻轻敲门。
门打开，开门的季月泠见到是他，所有警惕顷刻间消失，鹿芊芊还坐在沙发，脸颊还有些惊疑不定的苍白，顾清朝着她摊开双手，“好啦，已经没事了，快来抱抱，不怕不怕。”
鹿芊芊一下子撞进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