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
苏言走出训练室,靠着护栏,刺眼的阳光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他点上了一根烟。
尼古丁的味道传入肺部,不好闻,对于改善心情却很有帮助。
“抽烟呢?”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苏言没回头,只是轻轻吐出一口烟雾。
他瞥了眼来人:“来一根?”
“戒了。”
“戒了?”
林青言郑重其事:“这你不懂了吧?戒烟有助于提高反应速度!”
“呵呵……”
苏言依旧眨着那双死鱼眼,有点想笑,说的跟真的似的。
“他们呢?”
“还在里面挨骂呢。”
林青言斟酌着语句,看向身旁这位老队友:“你生气了?”
苏言不爱抽烟。
他也很看重比赛。
能让他在赛前来上那么一根,说明他心里有事儿。
林青言觉得应该是因为刚才的训练赛。
他们打得一塌胡涂。
准确来说,是除去他和苏言的另外三个新人打得一塌糊涂。
不过林青言也可以理解。
这次国际邀请赛是他们队伍组建以来的第一次线下赛,本就没磨合多长时间,输是很正常的事情。
“没生气。”
苏言不在意地耸耸肩:“我都打多少年了,还值当为这事生气?”
“那你这是……”
林青言的目光定格在他手上的那根烟上:“抽上瘾了?”
苏言没立即回答。
指尖的烟灰被风吹落,飘向楼下空档的街道,又在阳光下散开。
“家里出了点事。”
林青言是他很多年的队友,这么多年过去,两人早就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了。
要说找谁倾诉,除了他,苏言想不到别人……
哦不对,还有一个。
也是他认识很多年的朋友,不过是在网上认识的。
话说那家伙还挺有分寸的,说要给他买礼物他也没要。
“出事?”
林青言的语气凝重了几分:“叔叔阿姨他们……”
“他们身体很好。”
“那就是你妈不让你打了,想让你回家继承家业?”
“她管不了我。”
苏言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确实和她有关,再猜。”
“猜你妈!”
林青言青筋暴起:“你有事就说,不卖关子能死啊?”
“你看,又急。”
苏言叹了口气,望向远方,微风吹过,他的碎发在风中凌乱。
妥妥一个阴郁小青年的形象。
“其实……”苏言拐了个长音:“是我妈想让我相亲。”
林青言:???
他愣愣地看着苏言,眼神怜悯,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良久。
劳大虽死,精神永存,林青言给了苏言一肘:“你TM有病?”
“卧槽!”
苏言顿时脸色一变,捂着被击打的部位,颤颤巍巍地蹲下。
“你干嘛啊?!”
“你管相亲叫家里出事啊!就相个亲你装你🐎!老子还以为真出什么事了!”
“你这人一点都不幽默。”
苏言缓缓站起身来,撑着栏杆:“开个玩笑不让开吗!”
“行了,别贫了。”
林青言翻了个白眼。
他早就该猜到的,这家伙表明高冷,其实就是个死闷骚。
熟人面前那就是明骚了。
谁家好人就为了在朋友面前装个逼,又是抽烟又是装深沉的啊!
偏偏因为他不爱露面,也不怎么上采访,外界那帮粉丝居然还给他起了个高冷男神的称号。
不不不,不只是粉丝。
就连屋里那几个新人也觉得这逼属于高冷那茬的,真能装啊哈基苏!
林青言每次想到这就想笑。
“回归正题,你就因为这个抽烟?”
“是啊,不行吗?”
“至于吗?”
苏言整个上半身都趴在了栏杆上:“我家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青言砸吧砸吧嘴:“倒也是。”
他家……确实蛮特殊的……
“总而言之,我妈这次是铁了心想让我找对象。”
苏言唉声叹气:“愁啊……”
林青言纳闷:“不是,阿姨怎么开始催你这个了?”
苏言沉默了。
“……我妈,她怀疑我是gay。”
林青言也沉默了。
他拍了拍苏言的肩膀,语气小心又谨慎:“你不是?”
“去去去。”
苏言把烟扔到了脚下:“不是我就不明白了,我看起来很像gay吗?”
林青言在心里摇头。
不像。
然后他又在心里点头。
但感觉像。
他的这位好友,苏言,不吹不黑,活了多少年就单身了多少年。
也就是所谓的母单。
可他又长得不差,属于是不爱打扮,但打扮起来就很帅的那种。
就是这么一个帅哥。
二十多年不谈恋爱,不搞暧昧,从来不谈这种事,身边还没几个女人。
林青言忽然就理解阿姨了。
“那你就找个女朋友,你说你单了这么多年……”
“女朋友?我上哪找女朋友?你变成女的当我女朋友?”
“呵呵。”
林青言不想搭理他了。
心说就你这死闷骚,我看还真没一个正常女人能受得了你。
他转身就要走。
苏言这会儿有心情抽烟,他可还有事要干呢。
比如安慰新人。
这是队长的职责,他接下了这个担子,有些事就得他来做。
“替我嘲讽他们几句,尤其小郑,我看他有点没大没小了。”
“要安慰你自己安慰去!”
林青言没好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就跟他来的时候一样。
“哈……”
苏言干笑了两声。
思绪放空,他上半身趴在护栏上,欣赏着这座异国城市的风景,直至视线模糊。
林青言不知道的是,苏言还有事情没说。
有些事他只能找这位老队友倾诉,有些事只有这位老队友不能知道。
最后一年……
苏言摸了摸鼻子,又抽出一根烟点上,一个人装起了逼给自己看。
——————
医院。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地消毒水味,江芷走出科室,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报告单。
她的脸烧的厉害。
和医生的对话仍在脑海中回荡。
她到现在还记得她说自己原本是男人时对方惊诧的样子。
一整个大眼就差瞪出来了。
真是的!
不就变个性吗!
现在社会风气那么自由,有、有必要大惊小怪嘛?!
江芷讨厌那种感觉。
好在那位医生还是很敬业的,在她表明来意后,询问了她不少问题。
总结。
她确实是变成了个真真正正的女生。
女生该有的功能她都有,会来大姨妈,自然也可以怀孕生子。
江芷对此倒并不意外。
毕竟穿越都来了,变个性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了。
只是不意外归不意外。
确定自己真的是个女生后,江芷还是不可避免的有那么一丝失落。
总而言之,她的身份问题算是解决了。
不过想要医院给她开相关的证明,她还得先做一套体检。
江芷现在就走在去抽血的路上。
大中午的医院人满人寰,江芷有些恍惚,她上次来医院是什么时候来着?
好像还是小时候了,那会儿她还在孤儿院。
每次孤儿院组织体检,一到抽血,全部小孩里就她最丢人,嚎的一嗓子能把天花板掀翻。
从那时起她就怕起了打针,以后生病能吃药就绝不打针。
挺丢人的。
这也是她没把倩倩带在身边的原因,在哪丢人不能在女儿面前丢人啊!
“您好,我是来抽血的。”
走到抽血的科室,江芷隔着一面窗户,将报告单递给了对面的护士。
护士是个老大姐,口罩帽子白大褂全副武装,只露出一双戴着眼镜的眼睛。
她接过报告单:“等着吧。”
趁着医生准备工具的时候,江芷坐在椅子上,掏出了手机。
家里空调坏了,她就把倩倩送去了江姐那,也不知道小丫头有没有听话。
我是一只鸽子:江姐,倩倩有没有闹?
江姐只给她发了个视频。
视频的主人公就是倩倩,小丫头趴在桌上,小脚一甩一甩的,正和一位客人聊着天。
江芷无声的笑了笑。
看来是她白担心了。
又叮嘱了江姐让倩倩多喝水,她刚想收起手机,司麦路又给她发了条消息。
嗯?
这家伙不是在工作吗?
司麦路:你相信爱情吗?
什么意思?
发这个句子的意义在哪?
虽说两人平时也会聊些有的没的,但关于恋爱的话题,这似乎还是头一次。
难道司麦路有情况?!
人类的天性就是吃瓜,哪怕那个人只是个和你连面都没见过的网友,但常言道——
有瓜不吃是傻X。
江芷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她迫不及待的打字。
我是一种鸽子:你有情况?
司麦路:没有,只是看你的小说有感而发。
“啧。”
江芷心说信你我是这个👎。
我是一只鸽子:滚。
司麦路:别啊,我还指望你给我解读一下呢!
解读你大坝!
江芷心说老子马上都要挨针头了,哪里有闲工夫充当你的狗头军师。
吃瓜倒是可以吃一下。
关键你也没有瓜啊!
她直接收起了手机。
护士大姐看样子已经准备好了抽血的工具,江芷紧张地咽了口吐沫。
“手臂伸直。”
江芷听话的伸直了手臂。
垂落的发丝挠的她脖子痒痒的,护士大姐在她的胳膊上抹起了酒精,又凉又瘆人。
明晃晃的锋利的针头在亮堂堂的白炽灯光下一闪一闪。
要来了要来了要来了!
江芷倒吸一口凉气,手臂也不由得紧绷了起来,她现在想闭眼,又不敢闭眼。
察觉到这点,护士大姐的动作一顿。
“晕针啊?”
江芷摇摇头,不晕,她就是单纯的怕。
“多大的人了还怕针啊。”
江芷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
“你这不行,这样,想想别的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放松一下。”
别的事情?
江芷下意识的想到了司麦路给她发的消息,毕竟是才发生的事情。
相信爱情吗?
好老土的问题。
她觉得想这个问题本身就很羞耻,除了文艺青年谁会真的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她当然相信爱情了!
但爱情好像不相信她。
不仅不相信她,还剥夺了她拥有爱情的权利。
想着想着,她又想到了林书婉。
提到爱情,她只能想到林书婉。
意识逐渐模糊,手臂的肌肉也软了下来,江芷满脑子都是林书婉了。
“哎对,就这样,放轻松。”
护士大姐满意的点点头。
“江芷?”
然而就在针头离皮肤只有零点零几毫米的时候,江芷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
“哎?”
她一愣,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灯光太亮了,说话的人又背着光,江芷第一时间没太看清,她只能眯了眯眼。
待看清站在前方的人影,那原本眯着的一双桃花眼瞬间瞪大。
卧槽!
“林林林书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