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斐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够说出要几千块这种话的。两三百块钱还能接受,全当提前孝敬他了。
几千块钱?她还是个刚打工的大学生,这是不是有点离谱了。
“我工资都还没发呢?”
“我看你男朋友貌似挺有钱的,为什么不找他要呢?”
“你怎么知……你跟踪我?”
季麟看着云斐惊愕的表情,得意的笑着,伸手以命令的口吻说道:“他给的哪些钱,交给我吧。”
“凭什么?”
云斐生气的站了起来,那是君宝给自己的,怎么能交给他?
见女儿不听话,季麟便开始威胁起来。
“你是我生的,也是我养大的,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你觉得凭什么?”
季麟的趾高气扬,让云斐不得不信服,他说的没错,自己的一切都是父母给的,不管是生命还是养育之恩她都反抗不得,但是……
她这糟糕的性格、残缺的内心、以及少女时经历的哪些沟槽的事情,不都是把你所赐?
“是谁丢下不管我?是谁让我们家分离,让我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你说这些做什么?烦不烦?”
“你居然觉得我很麻烦,为什么当初又要生我?又不好好养育我?”云斐想起经历过的哪些糟糕的事情,不由将心中的悲愤一股劲全部发泄出来,“现在你找我要回报?你除了让我感觉到这个世间很痛苦很煎熬以外,还带给我什么?你教过我吗?你有养过我吗?没有当父亲的样子,就别在这大言不惭了。”
“好好好,今天非要吵架是吧?”
自知理亏却不认错的季麟撸起袖子,云斐害怕的踉跄跌倒在地,眼镜也摔死在了地上,等待她的是熟悉的解开皮带的声音。
“说我没教过你,今天我就好好教育教育你,什么叫做尊重长辈。”
季麟在空中挥动着皮带,每发出划破空气的声音,就让云斐身体不由多颤抖一分,她尽量克制不让自己感到胆怯,但似乎身体的保护机制已经成了本能反应,那种童年创伤带来的恐惧感不是自己能所控制的。
“现在知道怕了?别以为自己搬出去住就认为自己独立了,翅膀硬了,就可以骑到老子头上拉屎拉尿了,我一天是你爸一辈子是你爸!”
季麟感觉在家庭的话语权受到了威胁,为了维护这份威严,也是维护他在家庭里的自尊,鞭打不听话的孩子是必须的,也不是为他们好的名义,单纯是自己所奴隶的“宠物”失去了控制,而单纯的泄愤罢了,希望通过这种方式以“教育”的名义将其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啪!啪!”
一下接着一下,手臂皮开肉绽的感觉让云斐忍不住落泪,却也一声不吭,她对痛苦的忍耐能力早已超乎寻常,不然她早已寻了短见。
“叫啊,说啊,你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吗?上几年书就以为自己很厉害了是吗?像你这样的人,到了社会上不过是别人玩弄抛弃的贱货!凭什么对老子大喊大叫!凭什么教育老子?”季麟几乎陷入了疯狂,表情也逐渐扭曲起来,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已然成为了“别人”的奴隶。
此时季麟的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打她!打她!打她!打到她跪地求饶,打到她肯认错,打到她乖乖听话为止。
完全看不见云斐的双臂已经沾满了鲜血,最后举不动无力的垂下,皮带又抽在她的脸上她的身上,像是抽陀螺一样让云斐不由在地上打滚,来缓轻痛苦和被抽中的可能性。
云斐被打到再也没办法忍受,开始哽咽吐气起来。
季麟似乎是打累了,他看着披头散发满身疮痍的云斐,严厉的质问道:“知道错了吗?”
云斐抬头看着父亲那张张狂咧嘴而笑的脸,她感觉到了异样,那股陌生感使她的内心不由害怕起来,一股“他真的会打死我”的念头使她慌了神。
“问你话呢,哑巴了?”
皮带离眼睛只有半寸的距离,她被吓坏了,哽咽的说道:“别打了……爸,别打了……求你了……”
最后一巴掌打在了云斐的脸上,力道大的她几乎要晕厥过去,此时她的心也碎了一地。
季麟心中终于是畅然起来,他满意的收起了崩裂的皮带,着手开始翻找起值钱的东西来。
昏暗的灯关下,云斐捡起地上幸存的眼镜,缩在了角落里。她的弱小使她恨不起任何一个人,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只知道哭,即使她没有任何的错。她看着原本整洁的家被翻找的一团糟,已是心如死灰,还能有什么更糟的呢?
“钱呢?”
云斐颤颤巍巍的去拿起桌子上的手机,麻木的给季麟转账。
“早这样不就好了?你省了一顿毒打,我省了一番力气。”
拿了钱的季麟立马不见了踪影。
云斐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也跟着出了门。
“小姑娘。”
楼上的房东扒在走廊上看戏,见云斐出门,她心软忍不住喊了一句,投去怜悯的目光。然而这种眼神不过是在杀死云斐为数不多的自尊心,起不到任何的帮助。
你要真心善,为何不下来劝阻?不管别人家事怕惹麻烦?也对,又何必出现在眼前呢?
云斐没有理会,而是在月光的庇护下独自去了药房,又去了趟便利店。
缝针抹药都已是熟能生巧,云斐的手臂缠上绷带,而脸上的淤伤,只能用粉底来掩盖。
不知道是一大把止痛药起作用了,还是云斐毅力的加持,她又将房间整理了一番。
房间是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可是她呢?伤口愈合会留下伤疤也会暗藏旧伤,那内心的自我愈合会留下什么呢?
她感觉自己的内心空空荡荡且支离破碎……
好像都无所谓了,空荡荡的房间整理好了又剩下什么?暖不起这冰冷的空气,填不满这空虚的时间。
云斐敲了敲脑袋不让自己多想,怕是再多想,手臂又要多出个伤疤。
猛吸一口烟,尼古丁的熏陶压制着内心的动荡,又喝起酒来,企图麻逼自己,放弃思考有时候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这么晚了……君宝应该睡觉了吧,打扰他是不是不太好?
可是……真的很想他呀。
云斐好想说出今天经历的一切,将自己的苦恼倾诉给他,即使认为自己软弱无能也无所谓,只希望他能接受这么弱小的我。
但是这副样子又会让他担心的吧?
云斐在天台吹着风,在不冷不暖的风中不知不觉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