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天的功课不是读书就是背书,自己却从上课睡到放学,未免也太敷衍了吧!”
“日内瓦,退钱!”
清晨,栖霞镇学堂,弟子们的痛骂声回荡在天地之间。
“放肆!”
忽然,夫子林隐拍案而起,只是严厉地呵斥了一声,身体之中天道仙气便散逸而出,叫众人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
在诸弟子眼中,林隐浑身仙气环绕,眉宇之间满是不容置疑的威严,叫人发自本能地想要拜服。
就好似……
好似一位真正的仙人。
于是都羞愧难当:
这样仙风道骨的夫子,让我们读九十遍书一定有他的深意,我们身为弟子未能参透夫子真意,居然还口出狂言。
我们真该死啊!
然而林隐自己对此却毫无自觉,他见弟子们突然变得如此乖驯,嘴角渐渐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便清了清嗓子,说道:“所谓书读百遍其义自现,这弟子规乃是为师的启蒙教材,常读常新,好处多多,你们当懂得为师的良苦用心啊。”
于是众弟子果然感激涕零:“谢谢夫子!”
林隐看见他们真诚的目光,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他忽然觉得,自己昨晚好像确实不该沉迷勾栏听曲,以至于今天没心思好好上课,实在是有悖师道。
我真该死啊!
或许是出于愧疚的缘故,林隐拍了拍手道:“那今天就先不背书了,剩下的时间,我给你们讲故事吧。”
听闻此言,台下顿时欢呼起来。
十里八乡都知道,林夫子讲故事水平一流,就连茶馆里的说书人都甘拜下风。
林隐便问:“今天想听什么?金瓶梅?神雕侠侣?”
弟子们都连连摇头:“这些故事,我们早就听腻啦!”
林隐挠了挠头,“那你们想听什么?”
有人举手:“夫子,你干嘛不讲讲其他说书先生会讲的故事呢?就比如……那个大魔头白渊渡劫的时候,是怎么被玄天圣女镇压的,大家都爱听这个。”
林隐一听这话,顿时觉得牙酸得不行,黑着脸道:
“这有什么好讲的?!白渊在天元山渡劫,被玄天盟联手幽冥魔教、九霄皇朝偷袭,渡劫失败了,就这么简单!”
有人好奇道:“可是爹爹明明说,玄天盟讨伐只是次要原因,主要还是那白渊魔头自己作恶多端,以至于天道震怒,五雷轰顶把他给劈死了呀!”
林隐脸色顿时更难看了,额头上青筋条条暴起:“污蔑!纯属污蔑!白渊以一己之力封印烬狱妖尊,镇压妖族数百年,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为师坚决站白渊!死也要站!”
又有人插话道:“可是夫子,白渊可是连续一百年蝉联‘修仙公敌榜’榜首诶!在上次的历史人物善恶度调查里,他的作恶分是最高的。”
说起这个,林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们这么认这个评分干什么?!它会把人的付出给异化掉的懂不懂?
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异化?
打个比方,你爹出门做生意,你娘天天在家带孩子,结果月末评分一看,你娘的得分是3.0,躺赢狗!你爹得了mvp!13.0carry局,能这么算吗?啊?!
告诉我!你娘是不是躺赢狗?!”
笃笃笃——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林隐的激情演讲。
林隐溪气冲冲地过去开门,一开门,本来臭着的脸瞬间便恢复成了那副云淡风轻的做派。
门外,是两位宛若天仙的女子。
一人身着红衣,眉目如画,肤若凝脂,一双含笑的眸子宛如秋水,藏着万般温柔,却又不经意流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深邃 。
另一旁的青衣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生得清秀可人,歪着脑袋,正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书生,眼中闪着灵动的狡黠。
“咦?”青衣少女好奇地眨了眨眼睛,“方才听闻有人在为白渊辩护,本以为肯定是个五大三粗的武夫,却没想到居然会是个文弱书生啊?”
“白雀,莫要失了礼数。”红衣少女轻声提醒道,又满怀歉意地朝林隐施了个万福,媚眼如丝,楚楚动人。
“这位先生,小女子名唤江璃烟,夭州人士,今日恰巧路过贵宝地,
无意间听闻先生正在评论前任剑魁白渊,观点颇为新颖,不落窠臼,白雀见我好奇,这才冒犯了先生,还望先生海涵。”
啧啧,这谈吐,这气质,肯定是位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吧?在栖霞镇这小地方可真是委实罕见啊。
林隐心里啧啧称奇,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倒是江姑娘,莫非也认同那白渊并非魔头?”
刹那间,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林隐感觉自己似乎看到江璃烟眼中闪过一抹难言的杀意。
但这杀意就如烟雾一般,转眼便消散不见了。
“呵呵~先生说笑了,我不过是一寻常女子,怎敢妄言那等风云人物呢?说了也是东施效颦,止增笑耳,就不在先生面前班门弄斧了。倒是先生,不用回去上课吗?”
林隐点了点头,笑道:“我这便要回去了。之后姑娘若是还有其他困惑,欢迎随时再来叨唠林某。”
于是三人告别,此时的学堂里,弟子们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瓜,讨论那两位漂亮姐姐是谁,跟夫子是什么关系。一见林隐回来,便立马一窝蜂似的逃回了座位上。
林隐差点没被他们气笑:“上课时间交头接耳,擅自离开座位,纪律委员!”
一个小胖子站了起来:“到!”
“全体罚抄弟子规三十遍,明天早课之前交给我!”
“啊?!不要啊!!”
众弟子一片哀嚎。
……
看着弟子们垂头丧气地走出了学堂,林隐心里乐开了花。
穿越之前老是被老师折磨,没想到现在竟然能有机会当上老师折磨别人,果然,快乐就是要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一直等到学堂只剩下林隐一人,林隐才悠哉游哉地走回了自己的居所,又偷偷打开了地窖的门。
地窖之下,到处都是各种机关暗器,由气机引发,若有人不请自来,哪怕是筑基境修士都要吃不少苦头。
林隐手掌一翻,一枚奇异的银色圆球自掌心缓缓升起,其中散发出的剑意很快便弥漫了整座地窖。
于是机关关闭,林隐一路前行,很快便抵达了地窖之下的更深的密室。
密室里,有修炼阵法、炼药丹炉、练功假人、炼器铁砧等等。
而在密室最深处的墙壁上,则画着白渊渡劫失败一事的所有相关线索和参与者。
其中,有两位女子的画像尤其显眼。
其之一魅惑天成,身后九条尾巴舒展开来,仿佛要跃出画布。
附注“贱狐狸,本来被我封印,后来反咬我一口,突破的最后关头被她偷袭,致使功败垂成。早知道就不选在天元山冲击破界境了。”
另一人身穿雪白长裙,容颜清丽不可方物,眉宇间散发着圣洁与英武之气,仿佛九天玄女临凡,纯洁明媚,光彩照人。
附注“玄天剩女,熊大无脑,反白同盟就是她一手拉起来的,总有一天我要让她后悔跟本剑魁作对。”
林隐缓缓走到练功假人之前,心念一动,手中剑丸便疾飞而去,利落地将假人的脑袋削下,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并且没有任何可以探测的灵力波动。
然而林隐却摇了摇头,忧心忡忡。
自打自己渡劫失败,修为全失以来,残存的剑丸就成了自己唯一能行得通的修炼途径。
而剑丸温养到如今这个程度已经进入了瓶颈,如果想要再进一步,则缺少一样极其罕见的材料。
——天剑晶髓。
此物乃天外剑修所持本命灵剑的核心部位,珍贵程度世所罕见,就林隐所知,全天下可能只有一个地方还有存货,那就是玄天盟的秘宝库。
想到这里,林隐便将自己的目光移到了玄天圣女顾昭宁的画像之上。
“看来是时候得找个机会,去见一见这位老熟人了。”
林隐喃喃自语道。
……
与林隐告别以后,江璃烟与白雀一起走在栖霞镇的街道上。
白雀一改装出来的活泼模样,用阴冷的声音与江璃烟道:
“主上,方才那人明显知道些什么,要不要找个机会把他控制起来?以我族搜魂秘法,一定能翻出所有关于白渊的情报。”
江璃烟则显得从容许多:“小雀子,不要打草惊蛇,
白渊这厮绝不简单,当年我与他以百万人族性命为注约战,却输得一败涂地,反被他封印在天元山下三百多年。
他此时还不知道我知晓他就在这栖霞镇,如此天赐良机,必须一击制胜。”
白雀严肃地点了点头。
“不过……”江璃烟想了想,又道:“那人通身被一种奇异的能量笼罩,而这种能量,我过去只在人族圣人的身上见过类似的,甚至比他还要弱上许多。
如此深厚福泽,拥有者却只是一位普通凡人,实在是很难不让人怀疑,若是有个机会,能让我更近地观察他就好了……”
江璃烟说着,脸上却莫名泛起一股诡异的笑容。
“真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见,为什么本尊却会觉得,他很熟悉呢?”
天上的太阳也在渐渐落下,将一只鸟雀和一只狐狸的影子渐渐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