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馆里,油烟升腾,炸鸡香气四溢。

陈凯坐在桌前,面色平静,对面却是截然不同的画风。

流东低头猛啃,像头饿狼,咀嚼声、吞咽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下一秒就能将整只炸鸡吞进胃里。

“慢点,老哥。”陈凯忍不住出声,“没人跟你抢。”

流东含糊不清地咕哝:“唉,副本里哪敢吃这些……久违了,得补回来。”

手却没停,炸鸡像被塞进了无底洞。

副本中的食物——多数人不敢碰,鬼知是真是假,吃一口,命没了可不值。但陈凯例外,他从来敢赌,也敢吃。

“既然你请客。”流东说话间还在咀嚼,“想问什么,就问吧。”

陈凯沉吟片刻,开门见山:“这空间的行者,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手段?”

这疑问压在他心头许久,如今终于有机会开口。

流东手顿了顿,神色略显复杂,片刻后点头:“嗯,资深行者确实手段诡异,不止靠诡物。”

“还有别的?”陈凯追问,眼神一凝。

流东舔了舔手指,犹豫道:“听说……他们能洞察规则。”

“洞察规则?”陈凯眉头微挑。

“具体我也不清楚。”流东摊手,“但他们的存活率,比普通人高太多了。”

“也就是说,”陈凯思索着,“他们有能力在副本里提前找到规则……甚至抗衡鬼?”

“也许吧。”流东耸肩,“反正我不知道。”

陈凯没有再问,低头陷入沉思。

流东知道得不多,他一看就是新晋行者。饭钱都舍不得花,副本奖励恐怕不高,或许都用来买保命的东西了。

这顿饭,他吃得太香。副本结束就能回现实世界,他却选择留在这片空间……果然,不回现实的人,才会在意这里的美食。

……

日头渐落,斜阳洒在街道,陈凯目送流东离开,独自走在空荡街头。

城市从喧嚣转为寂静,广阔街道空无一人,他的影子在夕阳下渐长,拖得老远。

阳光炽热,洒在身上却带不走骨子里的凉意。这空间很大,也很冷。

……

酒店,陈凯推门而入,房间宽敞明亮。

纪行早已回来,见他进门,立刻笑道:“回来啦?我买了吃的,来尝尝。”

“都买了些啥?”陈凯走到餐桌前。

“嘿嘿,小吃,很多。”

“你先坐着,我拿盘去。”纪行转身进了厨房。

陈凯扫视房间,这酒店的奢华程度,甚至胜过现实世界的五星级。软毯厚得像云,灯光温暖,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香气。

“呐,盘。”纪行把盘递过来,又亮出几罐啤酒。

“还买了酒?”

“庆祝啊!”纪行咔嚓一声拉开拉环,“不喝点,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我还以为你早庆祝完了。”

“那哪成?得和你一起喝,才叫庆祝。”

纪行举杯:“干了!”

“干杯。”陈凯微笑,也举起酒罐,轻轻碰了下。

……

夜已深,灯光昏黄。

纪行瘫倒在沙发,嘴角还挂着笑,呼吸平稳,沉沉入梦。空气里弥漫着酒味与食物的余香,一切安静得像时间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陈凯倚在窗边,眼神穿过玻璃,落在夜空。

星辰点点,像是无声燃烧的碎银,沉默铺满天幕。

他脸颊染着酒色,眼神却冷静得近乎清醒,仿佛刚从梦里醒来,又或从未睡去。

“这空间……也有星星啊。”

他低声呢喃,像是说给谁听,又像自言自语。话音散在风里,悄无声息地消散。

窗玻璃泛着淡淡星光,将他的倒影拉得模糊——那是另一个自己,隔着玻璃,困在一个叫“诡维空间”的世界里,真假难辨。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片诡异世界中熬过夜晚。

他不知道——这里的黑夜,会不会藏着什么东西?有什么会从暗处苏醒?又或者,根本不会有什么不同?

胸口仿佛堵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

他推开侧门,门轴轻响,一阵风扑面而来。

阳台宽阔,灯光温柔,布置精致得像幻梦。地面铺着草坪,软软的,一脚踩上去,像是踩在云上。

陈凯踉跄几步,跌坐在草地,仰头望天。

夜空辽远,星光静谧,像是无数双眼在看着他,或者说,窥探着他。

他灌了一口酒,喉咙微微发涩,凉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夜风穿过衣襟,像谁的指尖,冷冷地掠过。

陈凯一直是这样的人。白日沉默,夜晚多愁,喝醉了,就更像个想不通的小孩——想东想西,最后什么也想不清。

他盯着那片星空,目光渐渐涣散,酒瓶滑落草地,滚出一小段,撞在栏杆边轻响。

他没动。

风继续吹,草微微伏低。他眼皮沉重,意识模糊,思绪像被风卷走。

就这样,躺在陌生的世界,陌生的夜里,他缓缓闭眼。

这一夜很长,也很凉。

——

同样的夜晚,某处荒无人烟的废墟深处,却矗立着一座孤城。

残光城。

如其名,这座城市的光,是残缺的。昏黄、破碎、冷得渗骨。

远处天幕低垂,浓云遮月。城市边缘一片狼藉,瓦砾成堆,楼宇断裂,昔日的繁华早被时间与毁灭吞噬,唯剩腐朽与破败缠绕其间。

城市中心,一座老旧大殿。乌丝灯悬挂高空,灯光忽明忽暗,宛如垂死老者的喘息,时刻都可能熄灭。

大厅深处,长桌如蛇,蜿蜒盘踞。桌旁座椅尽满,一道道身影静坐,无一人露出真容,全都罩在黑袍与帽兜之中,如同黑暗中的幽灵。

沉默,压抑,呼吸声都仿佛被抽干。

忽然,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划破死寂。

“头儿,归离那帮人最近动静太大,再不出手,他们迟早把这空间搅成一锅粥。”

声音嘶哑,带着几分焦躁。

主位黑袍手指轻叩桌面,节奏缓慢,像是在敲打着什么节奏,又像某种警示。

“急什么。他们还掀不起风浪。毁这片空间?先问问那些行者答不答应。”

声音平淡,却透出一种不容置喙的威压。

“可头儿,若放任不管,难保不出变故。”又一道声音响起,带着忌惮。

主位黑袍缓缓点头,沉吟片刻,忽地弹指。

清脆声响,大殿门缓缓开启,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男子走入,身形挺拔,眼神冷漠如刀,杀气裹身。灯光照在他脸上,那张脸仿佛雕刻而成,冷硬、无情。

“御共。”

主位黑袍语调轻缓,却仿佛命令从天而降。

“盯紧归离的人。记住,不要靠近她——你不是她的对手。”

男子低头,声音冷漠:“明白。”

转身,离去。

脚步声渐远,众黑袍依旧沉默,空气重新陷入死寂。

主位轻笑,声音模糊而悠长。

“有御共盯着……你们还担心什么?”

“头儿英明。”

低低的应和声响起,如幽冥之下窃窃私语。

乌丝灯光微微一闪,仿佛下一刻就会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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