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久了就更不愿意动弹。”
“不想动就不想动呗，大不了明天洗。”
“不要。”
“……恕不奉陪。”
“……浴池就在屋后又没多远的距离。”少女的尾音沁出打着旋的幽怨，“再说做事不得有始有终吗？”
“……那我先说好，就这一次，仅一次。”
“嗯嘛！”
于是乎，陆尘便用那黑色纱裙将少女像春卷一样裹起来，横着抱到了屋后的浴池。
“是我把你丢下去还是你自己下去？”
“就不能你把我抱下去吗？”
“二选一，我数到三，一、二——”
其实陆尘也只能在嘴上说说，少女藕臂将他脖颈圈的死紧，脑袋都快晕了。
心软是病，得治。
他抱着裴云曦一点点下到清澈的浴池里，池面浮香氤氲，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琉璃瓶列在池边，各色香露折射着碎金般的阳光。
少女身上的纱裙本就纤薄，此刻被水浸透更是一览无余，裙摆在浴池中慢慢晕开，像是一尾墨色的锦鲤。
“递那瓶月见草与我。”
裴云曦用手指了指其中一个琉璃瓶，陆尘将其拿到她的面前，拧开瓶塞，空气中霎时间逸出一阵月见草花香。
“等等，你要不试试这个。”
陆尘似是想到了什么，伸手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方形琉璃瓶丢给裴云曦。
“这是什么？”
裴云曦端详着瓶子，那上面既没有标注也没有商行的标记，只有一行刻在瓶身上的小字写着“暗麝心魄”。
“和你那沐浴时用的香露差不太多的东西，你先闻闻看喜不喜欢。”
她狐疑地打开瓶盖，在嗅到气味的一瞬间，眼眸便化为了一颗一颗的小心心……寒潭麝影踏碎松脂凝霜，空谷幽兰吻过雾中茶烟，极妙处便是尾调里那缕暖欲，最是惑心。
“你总是用月见草会单调的吧……偶尔也换一换风格呗。”陆尘淡淡地说着。
然而池水里的裴云曦却连半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她紧紧攥着那个方形的琉璃瓶，仿佛怕它会从手边溜走似的。
“还是……还是先用原先那个吧。”她含糊不清地说着，发梢在水面绽开像是墨色莲花，“这个我要留着。”
池水轻轻荡漾着涟漪，池畔青石蒸着暖雾。
陆尘查收完自己的任务奖励后便要转身离开，忽闻身后水声泠泠，裴云曦自氤氲中探出半张绯颜：“你帮我擦擦背嘛，我一个人够不到。”
陆尘嘴角一撇——得寸进尺啊姐姐。
见他没有反应，少女又说了一句：“放心吧，阿玥这会儿应该在演武场那边呢，不会过来的。”
陆尘有些无语。
“这几天好好休息，宗门大比遇到你的场次千万不要逞强以免旧伤复发，我给你的留影石你要勤加练习，假以时日这整个剑宗恐怕没几个人是你对手。”
答非所问，已读乱回，陆尘的拿手好戏。
“走啦。”
他转身慢悠悠地离开，只剩下裴云曦一个人幽怨地把嘴埋在水面下吐泡泡。
……
沧悯剑宗的演武场很宽敞，但来到这里的陆尘还是觉得这里的人似乎多了那么一些。
他避开人流在看台上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很快便看到了与几名长老一同坐在对面看台上的慕清岚……以及站在论剑台上的沈玥。
诶？
她不是最后才出场么？
陆尘有些疑惑，目光从她身上挪向了她的对手。
一身墨色长衣，容貌俊朗，身形挺拔，手拿一柄银色长枪，神情淡漠地看着对面的沈玥。
“师兄麻烦问一下，这……什么情况？”
“这还能是什么情况，自然是孤鸿门来讨教了呗。”
北境宗门众多，但势力最大的总共有四家，沧悯剑宗，玄霜宗，奕剑山以及孤鸿门。
其中沧悯剑宗与奕剑山皆是以剑修为主，玄霜宗更偏向于术法符笺一道，至于这孤鸿门……便是北境甚至整个四洲六域最被推崇的枪俢圣地。
而孤鸿门的当代首席，便是此刻立在论剑台上的——
卢岳。
修为元婴八重巅峰，使一柄陨星龙脊枪，修孤鸿千机枪法，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便有一股无形的威压缓缓逸散。
“不是再过一阵就要北境大比了吗，孤鸿门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寻仇。”
“寻仇？”
“听说前几年宗主与沈修士在外历练，于秘境中遭遇了孤鸿门一众，两边闹了点不愉快，还把卢岳给打了，使他那年没有参加北境大比……”
陆尘闻言不由得在心里啧啧称奇，两边既然有这种渊源，也难怪会有今天的场景。
看来孤鸿门这次是有备而来啊。
陆尘的目光捕捉到论剑台下几名面色痛苦的剑宗弟子，看样子个个都伤的不轻。
“你早点出来不就好了，何必让同门受这不必要的折磨？”
卢岳神情默然，他的态度在剑宗弟子眼里着实嚣张……但人家的确有嚣张的资格。
年纪轻轻便已是元婴八重巅峰，比沈玥还要高出一头，先前那些上场应战的剑宗弟子无一人能摸到卢岳的衣角，皆是被他一枪拍飞。
“你若想打，再等几日便是，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沈玥身着一身素衣，眼眸中满是清冷，手中的雪吻寒意逼人，将附近空气中的水汽都凝结成霜花落下。
“今天日子不错，我很喜欢，所以我想今天来。”
卢岳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他向后撤了半步，将枪尖压低，已是摆好了架势。
“孤鸿门，卢岳，请赐教。”
沈玥瞳孔微缩，手中雪吻霎时间炸出凌厉剑意，使得附近十丈之内的温度骤然降低了许多。
“沧悯剑宗，沈玥，请赐教。”
论剑台上的霜花突然炸成齑粉。
卢岳足尖点地的刹那，陨星龙脊枪已化作百道残影，枪刃割裂空气的尖啸声中夹杂着隐约的龙吟。
七尺银枪在沈玥眼中骤然坍缩成墨点，又在瞬息间膨胀为遮天蔽日的枪阵。
"铛！"
金铁交鸣声化作实质音浪，直整的人头皮发麻，沈玥借反震之力腾空三丈，足尖轻点枪杆，旋身斩出一道圆弧剑气，那凌厉至极的压力让卢岳不得不后撤好几步才将力道卸下。
见此情形，看台上的剑宗弟子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喝彩，而坐在角落里的陆尘则悄悄眯起了眼睛。
这个卢岳不简单呐……
沈玥这次说不定要遭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