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在原地愣了片刻,嘴角的微笑重新浮现。她擦掉嘴角的血迹,猩红色的迷雾重新降临,仿佛为她披上一层细纱。
“好熟悉的身影啊,好熟悉的面孔啊,好熟悉的声音啊——可是怎么就那么陌生呢?怎么就那么让人……一点都回想不起来呢?”
“薇儿,没有必要这样装模作样,没有必要这样阴阳怪气。”夏伊沫缓步向前,周围的猩红迷雾自动向两侧散开,其中一部分来到夏伊沫的周围众星拱月环绕着她,另外一部分则是逃到艾薇身旁,看上去对这位新来的魔法少女非常不适应。
“如果你是来当一个老好人,一个亚撒西的主角劝阻我,我只能说想都别想,”艾薇眼中的花朵轻轻摇曳,尽情绽放展示着它的姿态,“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崩溃了,就像是一朵被折断根茎的花朵,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依旧鲜艳,实则金玉在外,已经开始腐败枯萎。”
“我是一个科学家,或者至少我是这样看待自己的,我并不擅长劝说,”夏伊沫叹了口气,“我只能以一名科学家的身份告诉你,而你正在走入一个研究注定会失败的死胡同,越是深入,离你所渴求实现的梦想只会越远,还只会顺带毁灭整个地球文明。”
“可现在正在发生和上演的事情在向我证明,我正昂首挺胸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艾薇将手轻轻摁在胸口上,“这些猩红泪滴正在以愈发高效的速度学习、拟态、进化。魔法少女体内所蕴含的以太魔法对它们而言是绝佳的养分,它们不会被杀死、不会被消灭,只会不断适应以太的频率变得愈发强大——我有预感,我有明确的预感,它会在最后拥有自己的意志,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最完美、最具适应能力最是永生不灭的存在。”
她的声音开始发颤,很难说是因为研究成果令她兴奋,亦或是夏伊沫的出现让她有些情绪过于激动。
“正是因此如此,它才绝不应该被释放出来,被作为武器使用,”夏伊沫摇摇头,“无论是人类还是魔法少女,都远远不具备掌控它的能力,放任它茁壮成长,只会酿造灾难,这也是我当初选择中止有关它研究的最重要原因。”
“所以你抛弃了我——”
艾薇深吸一口气,眼中的花朵缓缓摇曳。
“你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我,沫,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被制药公司惯坏的千金大小姐,一个你被迫一直带在身边的累赘。他人都在夸奖夏家姐妹有多么可爱而亲切,只有我这个距离你最近的人才能感受到你那发自内心深处的阴寒与疏离。就像是一朵欧乌头,外表光鲜亮丽,实则满是剧毒——少拿你是一名科学家作为借口,永远不要低估一名女孩心思的细腻。我能够察觉和区分何为呆板,何为疏离。而你是后者,对我从来抱有过亲近的情感。”
“因为我的确是一朵欧乌头,被下了诅咒的欧乌头,接近我的人只会面临不幸。”
夏伊沫上前一步,言辞恳切:“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尽可能将更多人从那蔓延至全世界的衰竭诅咒中救出。我和时间赛跑,甚至不惜深入南极的神印,去接触那危险的诅咒能量,也只是为了去救更多人,救你,还有其他深陷衰竭绝境的人。我本就只是一朵带有剧毒的欧乌头,任何试图接近我的行为,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自从我出生以后,我几乎很少离开过消毒室,更是从未到过户外,我从未感受过阳光的抚摸、微风的吹拂,更不要说芳草和花朵的清香。”
艾薇同样缓缓上前,漠紧紧护在夏伊沫身旁,手中的电锯剑随时准备劈砍。
“我很不幸,从出生起就患有那衰竭诅咒,就受到了来自‘那里’的侵染。而我同样又很幸运,我父亲是德国最大的制药公司,他不惜重金为我打造一座占地三百平方米的消毒室,里面什么都有,五百名仆人日夜不停服侍后,只为了能够让我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每一次离开消毒室对我就像是鸟儿离开了笼子那样兴奋,可我还必须要穿戴全套沉重的防护设备,打至少十针R生命。而且依旧不能到外面,否则来自空气的刺激只会迅速恶化我的病症。是你,夏伊沫,是你和你姐姐将我真正意义上带离了消毒室,是你为我亲手打造了能够在户外行动自动的轻便乳胶衣。十三岁那年当我第一次迈开双腿奔跑在田野中时,我开心得就像个七岁的孩子那样,将父亲教授给我的所有礼仪和作为大小姐的矜持全部丢到脑后。
南极的探险是那么丰富多彩,险象环生却又激动人心。我们研究着南极极点的神印,采集周围的动物植物。你甚至顶着新苏联那些克格勃特工强烈的抗议,同意我收养了其中一朵能够自己行走的捕蝇草。它是我这么多年来获得的第一只宠物。”
艾薇脸上绽放着笑容,不是以往那种礼仪性的笑容,而是发自真心的笑容:“有些时候我会希望时间能够停滞,那一次探险能够永远持续下去,这样一来我和你们就能够一直生活在一起,所担心的事情也不过只是为了研发一款药剂而已,就算你拒绝了我的告白,刻意和我保持疏离,这都无所谓。我知道你眼里只有你姐姐,我只是一个不可能介入的第三者——”
她猛然抓住眼睛上的花朵狠狠将其扯下:“可我最不能原谅的,是你明明已经找到了研究结果的答案,找到了将R生命真正意义上改造成能够对抗衰老诅咒甚至于让人类青春不朽的答案,却又因为几个莫名其妙的幻觉而选择中止了所有的实验的研发——你不仅仅抛弃了我,你还抛弃了其他患有衰竭诅咒的人,抛弃了新苏联那些急需R生命监管国内局势的克格勃特工,抛弃了你所承诺的那一切!”
“那不是幻觉,是来自未来的警告,是生命推演完成后注定会发生的未来——”
夏伊沫还想说些什么,然而艾薇那空洞的眼中已经喷出大量七彩的花朵,这些花朵在空中漂浮着,好似一群游弋的鱼。它们随后组成一朵更多的花朵,携带者泰山压顶之势向着夏伊沫和漠两人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