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洛琳盯着银勺上晃动的汤汁，喉咙动了动。她偷偷瞄向餐桌对面，优枝正和薇艾莉特讨论着地下城路线图，刀叉在盘子里划出刺耳的声响。

“芙洛琳姐姐的腰围和我一样哦。”露卡突然压低声音，叉子戳了戳自己蓬松的裙摆，“书上说男生都喜欢…”她故意拖长尾音，指尖在桌布上画了个夸张的曲线。

瓷勺“当啷”磕在盘沿。芙洛琳猛地捂住嘴，耳尖红得能滴血。三天前走廊里那个荒唐的壁咚画面突然在眼前闪回——自己当时怎么就鬼使神差把优枝先生按墙上了？

“哎呀汤汁洒了！”露卡手忙脚乱抓起餐巾，嘴角却翘得老高。她早就发现每当提到优枝，这个哑巴姐姐就会变成煮熟的虾子。

优枝突然抬头：“你们俩嘀咕什么呢？”

“在说芙洛琳姐姐的食量像…”露卡话没说完就被掐住手腕，芙洛琳脑袋快要埋进餐盘，叉子把土豆泥戳得千疮百孔。

薇艾莉特抿了口红酒：“露卡，别欺负客人。”

“明明是芙洛琳姐姐先…”露卡突然瞪大眼睛。桌布下，芙洛琳正用颤抖的手指在她掌心写字——“甜点分你一半”。

露卡可高兴了，平日里爸爸和姐姐可是不会让自己吃这么多甜品的。

两个少女在无声交易中对视三秒，露卡突然高举双手：“我吃饱了！”蹦蹦跳跳跑去厨房端甜点。芙洛琳刚松口气，发现优枝探究的目光扫过来，赶紧往嘴里塞进整块面包。

“慢点吃。”优枝把水杯推过去，“又没人跟你抢。”

面前的雷克塞突然清了清嗓子，银汤匙在瓷盘上磕出脆响。“客房收拾好了，想住多久都行。”

“再说吧。”优枝舔掉叉子上的果酱，看见芙洛琳突然呛住，笔记本啪嗒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瞥见本子上歪歪扭扭画着个壁咚小人，旁边还标着箭头——“要当主动方？”

空气凝固了两秒。

““咳！”优枝差点把叉子捅进鼻孔，赶紧把本子倒扣着推回去，薇艾莉特刀叉突然在瓷盘上划出声响，他像抓到救命稻草似的转头：“刚才说到哪了？第十层岔路口？”

露卡端着草莓蛋糕回来时，发现芙洛琳正在本子上疯狂涂改，优枝对薇艾莉特说话的语速已经快到听不清字

饭后，优枝刚下到楼梯，阴影里突然响起沙哑的咳嗽声。

“年轻人。”雷克塞从壁灯暗处转出来，指节敲了敲烟斗，“聊聊？”

优枝瞥了眼楼下客厅，芙洛琳正被露卡缠着玩翻花绳。“您女儿的事？”

老贵族没接话，径直推开书房门。羊皮纸堆了满桌，最上面压着烫金请柬。优枝注意到请柬边角有撕扯痕迹，火漆印裂成两半。

“她带你们回来那天，我在阁楼看了整宿月亮。”雷克塞突然开口，烟斗在掌心转了三圈，“五年前她母亲被架上火刑架时，我也这么看过。”

优枝后背抵住门框没动。木门吱呀声里，他听见老贵族喉咙里滚动的叹息。

“圣国要薇艾莉特当第三十七房妾室。”雷克塞突然抓起请柬揉成团，纸团砸在墙上弹进废纸篓，“西奥多亲王过几天宴请贵族，他们要在宴会上宣布婚约。”

“所白了就是测试服从性，地位地下的贵族不得不把自家长女给献出去”

他拿起一旁的酒杯，给自己和优枝倒了倒酒。

"拦下这事，爵位归你。"

优枝差点呛住："卖身契变婚书？这剑姬又诓我？"

他盯着颤抖的指节，"您可是她亲爹。"

"这是她认定的事..."雷克塞抓起一旁的酒杯猛灌，酒液顺着花白胡须滴落，"二十年前我能拦魔物潮，如今拦不住女儿送死。"勋章盒被推过桌布褶皱，"当是预付的报酬。"

优枝拨弄勋章："我要这破铜烂铁干啥？"

"能换东城宅邸。"老骑士突然抓住优枝肩膀，

优枝掰开铁钳似的手指："您女儿说要给我当打手呢。"

"什么？"

"她说事成之后卖身给我当打手。"

优枝揉着发红的肩膀，

雷克塞突然笑起来，笑得呛出眼泪：

“像是她干的出来的事，她从来不考虑自己。”

“五年前我跪在圣堂前求他们留艾莉西亚全尸时，那帮杂碎往我茶里下慢性毒。”他扯开领口，锁骨下方大片紫斑触目惊心，“现在轮到薇艾莉特了…”

“她肯定有她的想法，具体什么事我不过问，多半是关于露卡的病吧。这两姐妹，都一样。”

优枝点了点头。

“要是她哥哥在就好了...”

“什么？”

雷克塞摆摆手，不想说下去。

优枝盯着他领口褶皱：“所以，您想让我截胡？”

“反正如果截得住，爵位归你。”老贵族摸出印章按在契约上，羊皮纸被指甲抠出裂痕，“截不住…”他忽然抓起烟斗猛吸一口，呛得佝偻咳嗽，“就当给露卡留个玩伴。”

楼下传来银铃般的笑声。优枝探头看见露卡把花绳绕成蝴蝶结，正往芙洛琳头上戴。

确实，这次自己估计凶多吉少，就算自己不成功也可以给这家伙留个后路。

毕竟，相处怎么久还是有点感情的。

“成交。”优枝弹飞契约书，羊皮纸飘进壁炉窜起蓝火，“

优枝下楼时，露卡正举着花绳追芙洛琳满屋跑。他顺手捞起果盘里的苹果啃了口，汁水顺着下巴滴在领口。

脑海中响起熟悉的声音

“优枝先生！”芙洛琳气喘吁吁躲到他背后，“露卡她…”

露卡追了上来，直勾勾看向优枝。

“明天教你甩飞刀。”优枝把苹果核精准投进五米外的垃圾桶，“保证比翻花绳好玩。”

露卡眼睛唰地亮了：“我要学能扎爆水晶吊灯的招式！”

优枝拎起外套往肩上一甩：“那得加钱。”

露卡蹦起来刚要拍手，膝盖突然打颤。优枝伸手去捞，这家伙已经软绵绵往下滑。

“喂！”优枝胳膊肘撞翻果盘，橘子滚得到处都是。芙洛琳扑过来接住露卡后脑勺。

见状，薇艾莉特从二楼直接翻下来，剑鞘哐当砸在瓷砖上。她手指按在妹妹颈动脉，睫毛抖得厉害：“老毛病，败坏症发作了”

女仆们围过来七手八脚抬人。露卡小脸煞白，嘴角还粘着糖霜。

“上次晕倒是什么时候？”优枝的目光转到薇艾莉特身上。

“两星期前。”薇艾莉特声音发紧，“看来时间不多了”

芙洛琳蹲在地上捡橘子，突然抓住优枝裤脚。

她指指露卡垂落的手腕——三道青紫色血管正在皮下蠕动，像有活物在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