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似乎很失望，很痛苦，连带着消沉了许久，但后来她们不知道是不是想通了什么，状态又回归了平常。

甚至瑟莉雅还惊奇的发现卡密莉娅这个孩子脸上的笑容反而变多了，过去她拼命拉近关系还收效甚微，现在对方反而主动凑了上来，甚至隐隐有讨好的意思。

那种不卑不亢的感觉消去了，换来的是一种亲近感...很刻意的亲近感。

这不见得是好事。

但瑟莉雅看在眼里，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观察着两姐妹。

相比之下，卡密莉丝的反应才算正常。

自那天以后，她又变得消沉了，吃的也变少了，每次看向她的眼睛时，除了胆怯和自卑之外，瑟莉雅还看出了一种可怕的情绪——

绝望。

灰白而空洞的眸子失去了神采，人也变得木讷，偶尔会看着她的妹妹的脸发呆，一动不动就是一下午。

身为公主的专属女仆，她们获得了很多以前没有的空闲时间。

但显然，这对她们而言已经没有什么慰藉了。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除了观察两个小女仆之外，瑟莉雅还注意到了一个很关键的事情。

是关于自己力量的，一个即使是诺薇拉也无从知晓的小秘密。

当然，她也没有告诉诺薇拉。

那就是，她身为天使时的神力仍有些许残余，不需要在核心中供养天使的躯体后它们被很好的保存了下来，混合在瑟莉雅的魔力中。

这就是在当初瑟莉雅感受到的那股“熟悉”的气息了。

只是很可惜，即使瑟莉雅努力尝试，那股魔力仍然不听从她的使唤。

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因此一直在努力破解，但在很长时间以来都毫无所获。

后来，她渐渐明白为什么了，一句话浮上心头。

“你没资格啊，你没资格。”

是了，或许失去了天使的身躯的自己，早已不被昔日炽天使的魔力认可，从而失去了调动它的资格。

这毫无疑问更加使瑟莉雅确认了自身的罪恶、肮脏，更加坚定了她逃走的执念。

但除了魔力量一直在稳步增长以外，她对逃走的事情依然毫无头绪。

甚至...就连卡密莉娅的身体也在肉眼可见的一天天恶化，她的心情渐渐的浮躁起来。

脑海中又回想起了与塞恩西娅签订的那份契约。

血族女皇一定是知道什么，但她不愿告诉自己。

她如此想到。

没关系，我一样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找到逃跑的方法！

她对自己说道。

......

一年后，2675年。

又是一年春天，气候逐渐转暖，在皇宫的后花园也渐渐长满了花草，虽不显眼，但胜在多样和精心打理。

瑟莉雅曾经很喜欢春天，春天连风都是暖暖的，带着草木的馨香。

让人感到生机勃勃。

但此刻，坐在凉亭中的她只好对着暗红色的天空哀叹。

王城布下的滤光屏障，白天吸收其他的光，仅放出红光，晚上又将吸收来的光能再转化成红色的光放出，因此，这里永远是一片令人烦躁的暗红。

长时间待在这里，对于一个昔日生长于蓝天下的人类而言，无比压抑。

当然，这种环境毫无疑问更适合血族，不然他们也不会费心力去搞这么一个屏障了。

然而，屏障阻挡了光，却没有阻挡风。

温和的风不光带来了清爽与温馨，还带来了其他的礼物。

坐在凉亭的椅子上，瑟莉雅的手向前一捏，握住了某样小东西的柄。

那是一粒蒲公英的种子。

和前年到来的那位旅客一样，摇摇晃晃地飘来了。

它的柄不枯萎，上部的棉絮也洁白充盈，只要空气稍加扰动便会自由自在，飞向天空，摆出潇洒的轨迹。

轻吹一口气，瑟莉雅松开了手，看着它无忧无虑的飞去，微微失神。

像这样的的种子还有许多，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飘来的。

缓缓站起身，她理了理自己的裙摆，迈着优雅的步子离开了。

圆头小皮鞋轻踏在地上，发出“笃笃笃”的清脆声音。

与一年前相比，她长高了些许，虽然幅度不大，只有几厘米。但放在她的身上仿佛质变。

昔日略显浮燥的气质完全消失了，显得含蓄内敛，偶尔会展露出高深的笑。虽然身体还是一个小萝莉，但从气质上来讲，她看起来比过去成熟了许多。

只是，或许有些东西已经在这个过程中被改变了吧？有些是暂时的，有些是永久的。

环境的影响很可怕，它潜移默化，神不知鬼不觉间就重塑了一个人。

或许有些事情只有在体悟到时才能再次回想起来，但有一件事情她始终铭记。

她需要逃出去，回到人类的国度。

这成为了她的执念，不可动摇。

今天的训练都结束了，她得到了小半天的休息时间，索性在这里闲逛了一会。

不过现在也逛够了，该去做正事了。

踏入粉色充满少女心的走廊，她顺着楼梯拾阶而上。

她需要去“探望”卡密莉娅。

那个女孩被病魔折磨的不成样子，剧烈的运动都变得困难，现在正躺在她们的卧室休息。

尽管这并非她的职责，但出于“习惯”，她还是顺着已经走过很多遍的道路来到了她们的门前。

伸出一只手，轻轻的叩响房门。

“噔噔噔。”

房间内很快响起了脚步，伴随着“咔哒”一声，房门随之打开。

出现在瑟莉雅眼前的是一个显得很阴沉的女孩。

她的女仆装依然整洁，只是头发不经常打理，已经长到了齐腰长，刘海略微遮住了面孔，让人难以看清她的眼睛。

是卡密莉丝，卡密莉娅的姐姐。

见到瑟莉雅的到来，她的手臂晃了晃，喉咙里传来“嗬嗬”的气声。

只是可惜，她说不出话。

不过瑟莉雅知道她大概是在表达欢迎与恭敬一类的意思。

淡漠地点了点头，见到女孩退到了一边，她径直走进房内。

女仆们的房间没有公主的房间那么华丽，甚至于和走廊的格调都既然不同，墙壁刷着洁白的粉漆，女孩坐在床上，盖着的被子没有图案，只是一片白色。

床铺靠着窗，没有关，窗帘被拉开，外面温暖的风灌进房内，吹动了窗帘。

像是没有听到身后的声音，卡密莉娅没有看瑟莉雅，而是背着身，呆呆地望向窗外，红光打在她苍白的脸上，像是夕阳映上的一抹残红。

女孩的背影如此瘦弱，像是身患重病的病人，让人怜惜，但望向床边的目光却充满了向往。

或者准确一点说，她望向的是天空。

瑟莉雅沉默着站到了窗前，小皮鞋的后跟踩在地上“笃笃”作响。

卡密莉娅微笑着回过了头，病态的小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公主殿下，您来啦？”

瑟莉雅默默点头：“嗯。”

没有在意瑟莉雅冷淡的态度，女孩笑着转过了身子，露出了被藏起的双手捧着的东西。

瑟莉雅失神。

那是...一些毛绒绒的蒲公英种子。

“公主殿下，这种东西应该是叫蒲公英，没错吧？”

瑟莉雅点了点头。

“嘿嘿，说起来您可能不相信，在一年多以前的那个秋天，我也见过一粒这样的东西哦~”

“即使度过那么漫长的时间，却还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天上飘飞，很厉害吧！”

说着，她炫耀似的把手轻轻蹭了过来，即使动作尽量地轻柔还是有不少小白团被气流托起。

“而且不光厉害，还很可爱呢~我很喜欢它们！”

似乎觉得已经炫耀够了，女孩笑着把手掌对准窗外，然后轻轻对着它们吹气。

“呼~”

毛绒绒的小白团们瞬间飞起，向窗外飘去，像是一只只雀跃的小精灵，自由且欢快，哼唱着去往天涯海角，扎根生长。

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

“呐...你看...多美啊...”

“......”

瑟莉雅沉默不语，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亦或是觉得没必要说。

而卡密莉娅也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好一会，直到蒲公英们消失在视线中，才带着轻柔的笑回过了头。

“呐...公主殿下...您饿了吧？”

她扯开了睡裙的衣领，说着瑟莉雅已经许久未曾听到的话。

瑟莉雅有些惊讶，她侧头向一边的卡密莉丝看去，只见对方低垂着脑袋，脸庞被刘海遮住，看不见她的神情。

这一年来，出于照顾妹妹身体的原因，凡是为瑟莉雅提供“食物”的事情都是由姐姐来做的。

这也间接地导致卡密莉丝看起来消瘦了许多，甚至比做瑟莉雅的女仆前更甚。

然而，此刻她只是沉默，默不作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呐...公主殿下...我已经跟姐姐说过了。”

“今天的血食由我来为您提供，我已经...好久没有体验过被您吸血的感觉了...让我再试最后一次吧？”

看着对方期盼的笑容，瑟莉雅沉默许久，还是点了点头。

将目光对准女孩纤细的天鹅颈，白皙的肌肤下，青色的血管微微跳动。

似乎为了方便她一般，女孩向上挺了挺身子，闭上了眼睛。

她的身体几乎没怎么发育，反而因为疾病和营养匮乏的原因变得更加瘦小，这就导致此时的瑟莉雅看起来比她大了一号。

俯下身子，将双手搭在女孩微微颤抖的双肩，她伸出香舌舔了舔血管所在的位置。

獠牙处微微发痒，不再忍耐，将牙齿轻轻刺入，香甜的血液流入口腔。

“呼...！嗯...”

女孩的颤抖更加激烈，压抑的呻.吟声自口中传出，她的双手不自觉搂上了瑟莉雅的脖颈，力气轻小。

良久，瑟莉雅松开了獠牙，从血管中抽出，再舔了舔伤处。

洁白的肌肤迅速地复原。

女孩虚脱般的松开了双手，眼神迷蒙，喘着粗气。

瑟莉雅直起了身，“探望”的目的已经达到，是时候离开了。

脚步刚刚迈出。

“等一下！公主殿下。”

身后传来呼喊，瑟莉雅停下了脚步。

“明天可以再来一次吗？我有事情要告诉您，很重要的事情。”

点了点头，瑟莉雅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