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感慨说道。
“这算是最起码的自信吧，而且，我这叫有自知之明。”
“你要有自知之明就不会向我表白了。”
“是啊。”
“唉？”
“我要有自知之明，或许开学第一天，甚至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我就该向你表白的。”
“明明是我先认识的你，明明，是我先成为你的朋友，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是啊，为什么呢？”
良久的沉默后，林念月说道。
“你，不考虑跟李卓安分手吗？”
“完全不。”
“都不想听听有什么好处？”
“就连喜新厌旧都会有个时间呢，更何况，我到底在你眼里有多过分，才会跟交往不过几天的女友分手呢？”
“你哪怕骗我也好……”
“就连骗你，无论是作为同学，还是作为朋友，又或是，总之，我都不想。”
“……”
“我想去见你，有些事，我想当面跟你说。”
“那，等你找到我再说。”
没有等我说话，手中电话传出的滴度声，就像水面的最后一道波纹，随后，汽车的鸣笛声，孩童的喧闹声，以及不知哪来的音乐声才传入我的耳朵。
她说要我去找她，可我该去哪找她呢？
思考间，身体已经开始了行动。
得益于前期功课做的完备，至少纸面上，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
拉郎食堂？没有。
学校？没有。
最后，我果然还是站在了大厦面前，仰望着那深入云端的楼顶。
只剩下这了吗？最后的最后，只有可能是这里了吗？
四处奔波之间，月亮与太阳已经完成了交班，群星牵着手组成了星座，像是熟悉的人三五成团簇拥在一起般观看着地面上的戏剧。
眼下比起时间，体力才是最大的问题，我本身跑个几千米就已经够呛了，现在几乎是拖着身体站在这里，偌大个学校，在刚开始寻找时我还在尽可能地排除林念月和李卓安不可能藏身的地方，但后来，体力不支持我再过多思考，我便开始机械地做起了排除法。
就连现在站在这里，站在大厦脚下，也是因为我几乎想要放弃了。
我太蠢了，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林念月除了在她的家里还会在哪里？她可是说过，这里是她的一切，为什么我没有一开始就来这里找她呢？几个小时，我难道不是一直在白费功夫吗？
不过还好，最后还是找到她了，见面后不说别的，先让我把晚饭吃了吧。
走进一层大厅，前台值班的人已经是一位陌生的女人，而就当我想要问好时，我的肩膀被人按住了。
“小姐不在这里。”
转过身，我疑惑地看着江龙。
林念月不在这里会在哪里？这里可是她的家，她自己选择的家。
“小姐不在这里。”
“那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小姐她不在这里。”
“我知道，所以，她在哪里？在哪个高档会所吗？亦或是她在这座城市还有地产？具体是哪？”
“小姐她不在这里。”
江龙重复着说着这一句话，看着我的眼神里满是歉意。
“我明白了，谢谢。”
无论是江龙自己不想说，亦或是林念月命令他不许说，我都不想去想了。
还有可能在哪？还有概率在哪？
隐约之间，我似乎知道答案。
……
就像翻看一本旧相册，在前往那个地点的路上，每一处场景，每一块路灯隔开的框中，都有她的身影。
在这条路上，我们成为了朋友。
踏进路灯的灯光下，我突然产生了一阵恍惚，我下意识朝身旁看去，似乎在那边，我会看到某个人假扮的鬼脸，但很快我便回过神来，继续前往目的地。
第一次去的时候，那个地方在我看来还很是遥远，但现在，明明我体力不支，但仍然在不知不觉间抵达了终点。
站在居民楼下，我拉了拉大门，果然，这最后一道关卡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让我通过的。
幸运的是，我知道这最后一道大题的答案，紧跟在其他住户的身后，我成功进入了居民楼。
进入电梯后，我毫不犹豫地按下楼顶的按钮，随后便是等待。
我还是忍不住产生了怀疑。
如果林念月不在这里怎么办？如果她其实就在那大厦楼顶，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的笑话怎么办？如果江龙为了报复，特地说谎怎么办？如果我只是刚好与林念月错过怎么办？
“滴。”
楼顶到了，电梯门应声打开，我走出电梯间后，漆黑的楼道内，只能看见安全出口的暗绿色的警示牌。
就算林念月说要我找她，为什么我真就傻乎乎地跑了这么多路找她啊？当时她挂断电话后，我就该直接反打回去，要是她不接，我也不该花这么大功夫，直接回家一个个电话打过去不就好了，她总会接的不是吗？
“即便站满一百天，公主就一定会亲骑士的脸颊吗？”
我想起了昨天分道扬镳时，林念月说过的话，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我的自我牺牲，或许在她的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我之所以做这些事，也只是我自以为是罢，自我感动罢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更多地凭记忆，我摸索到了熟悉的台阶，狭小的安全通道内仍然散发着一股没由来的臭味，仅仅是迈上第一阶，我便感知到脚下传来了柔软的触感。
上次，楼梯尽头的那个世界，那个人可以让我忽视一切。
这一次……
我抬起头，那个记忆中银色的世界紧闭着门，目之所及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再次迈上一阶台阶，身上的疲惫感几乎要将我压垮。
这就是代价吗？如果我选择了这条路，如果继续走下去，未来还会有多少艰难险阻呢？
我喜欢的林念月，我也喜欢李卓安，我不想失去她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但是，代价呢？
咬紧牙关，我憋住一口气迈上了好几阶台阶，随后便再无法抬起膝盖。
一直以来我只顾着自己的心情，从实际出发，未来我真的能处理好我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吗？
又一次抬起膝盖未果后，我没有站稳，向下退了几阶台阶后方才恢复平衡。
通往楼顶的楼梯有这么长吗？
干脆，放弃吧。
我的确没有力气了，趁没孤独死在没人知晓的角落，还是先回家吧，然后，和两个人一起交往这种事果然我做不来，还是好好考虑一下，二者选其一吧，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没办法的。林念月已经松了口，如果我选她的话，未来好处可是不少呢，不仅仅日后的零花钱有了着落，工作也会是一帆风顺，简直是一步登天啊，怪不得大家都想找个富婆呢。
不，比起这些，更重要的是我喜欢林念月，仅此而已。
李卓安，如果我选她的话，不，我就应该选她，是她最先肯定了我，是她最先认可了我，她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我答应了她要帮她寻找失踪的社团前辈，我也答应了她要重建社团，况且，我们现在可是同居关系。
承诺，责任，亲密，不知不觉间，我与李卓安的牵绊已经如此之深，
坏了，想来想去，我果然还是无法割舍。
继续走下去吧，我明明还未尽我的全力，怎么能够放弃呢？
深吸一口气，我抬起了头，原本漆黑一片的阶梯尽头，竟仿佛真的出现了一丝光亮。
不，那不是错觉，厚重的大门正在缓缓打开，黑暗的道路被挤进的月光瞬间照亮，林念月无奈地看着我，说道：
“真傻啊。”
“……”
我已经没有力气回应了，李卓安看出了我的疲倦，走下台阶来到我的身旁，搀扶住了我的身体。
原本不知何处的恶臭烟消云散，也许是距离太近，我能嗅到的，此刻只有少女身上的清香。
“谢谢。”
我对李卓安说道。
“累了？”
李卓安担心地问道。
“有点，更多是饿了。”
“看你的样子，我还以为现在你只想好好睡一觉呢。”
林念月轻笑着说道。
“怎么会，吃饱喝足，然后，我们来聊聊以后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