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末，遐蝶自然不会待在学校。前几天庆功宴的那个夜晚，她和遐蝶走在街边散步时，曾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了遐蝶的住处……当然，只知道地点，不知道门牌号。

星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翻找通讯录。

里面只有一条来自遐蝶的记录，那是几天前比赛结束后的问候短信。犹豫片刻，她还是决定先去学校看看。即使找不到遐蝶本人，或许也能从其他熟悉的同学那里打听到些什么。

洗漱完毕，她把昨晚那份辛苦制作的便当盒放进书包。

即使现在它可能派不上用场，她也不想就这么丢弃。

走出艾丝妲的家门，清晨的空气带着淡淡的花香。星深吸一口气，沿着熟悉的道路向车站走去。公交车上，她一直盯着窗外出神。

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梦，而她现在不得不面对现实。

【路上小心。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告诉我。】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艾丝妲发来的消息，星抿了抿嘴唇，回复道。

【知道了，谢谢。】

公交车驶入市区，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的脸上。

星忽然想起了风堇，那个总是活力满满的双马尾女孩。她们虽然不是特别熟络，但似乎和遐蝶的关系不错。如果能通过她得到一些线索的话……

想到这里，星打开了社交软件。

【早安啊灰宝~你来找我，是想要问我蝶宝的事吗？】

风堇的回复来得很快，仿佛早就知道星会联系她。

【听我说哦灰宝……昨天，蝶宝很伤心，而且她——】

“拜托了，风堇，能告诉我她家住在哪吗？”

【诶、等等灰宝！你想做什么？虽然我很理解你想向蝶宝道歉的心情啦，但是……】

“但是什么？”

听了风堇的话，星微微皱眉，并不理解。

【蝶宝她……我觉得你现在去找她可能不太合适。】

电话那头，风堇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把实话告诉星。

【昨天中午出了那件事后，她就在图书馆待了两个多小时，然后请了假……我看到她冒着雨往家的方向走，昨天那么大的雨，她又没带伞，说不定现在已经发烧了……】

“……”

星的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

“告诉我她家在哪里！我……我必须去看看她。”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打出这句话。

【灰宝……】

“快告诉我！“

【好吧，但我必须提醒你，遐蝶的性格就是这样……】

风堇似乎被她的态度吓到了。

【如果你去了，她可能会躲着你，或者表现得更加疏远。你要想清楚……】

“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星删掉了后面想说的话，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她握紧手机，在下一个停靠站下车，朝着记忆中的路线跑去。

她甚至连自己的家都没有回，就按照风堇提供的地址来到了遐蝶所住的公寓楼。

午后的阳光正好，但她的心却七上八下。站在楼门口，她深吸一口气。风堇说得对，遐蝶的性格向来如此，如果贸然出现可能会适得其反。

正想着要不要再发条消息确认，这时电梯门恰好打开，一个拎着购物袋的年轻人走了出来。星连忙跟在她身后，装作住户的样子，成功避开了门禁系统。楼道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墙面上布满了细小的裂纹。

根据风堇说的地址，遐蝶住在三楼。来到304室的门前，她先是仔细听了听门内的动静。然而除了空调运转的微弱声响，什么都听不到。

“咚、咚、咚”

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门，星屏住了呼吸。等待的时间似乎格外漫长，她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正当她准备再敲一次时，门内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咔哒”

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容。

遐蝶站在门框后，脸上的表情有些迷茫，像是还没有完全清醒。

“星……？”

少女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些许疑惑，显然并不明白为何星会来到这里。

“你怎么……”

面前的遐蝶脸色明显不对，额头有一层薄汗，脸颊呈现出异样的潮红。

“对不起，打扰你了。”

她轻声说，同时快速扫视着屋内的情况。

“我听风堇说你感冒了，所以我来看看你。”

遐蝶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身体突然晃了一下。星眼疾手快，一步上前扶住了她。

“别硬撑，让我进去。”

关心遐蝶的健康状况显然比道歉更为重要。

看到遐蝶迷迷糊糊的样子，星立刻放下便当盒，搀扶着她往屋里走。

她的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很整洁。书桌上的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旁边的书架整齐地摆放着各类书籍。墙角放着一把古旧的风铃，随着空调吹出的微风发出轻柔的声响。

扶着遐蝶在床上坐下，星下意识地伸手触碰她的额头。传来的温度让她心里一惊。

“烧得这么厉害……”

“我、我没关系的……只是有点头晕而已……”

她低声说着，眉头紧紧皱起，而遐蝶靠在枕头上，眼神有些恍惚。

“还说没关系……你现在的体温起码有三十九度，怎么可能没关系啊。”

“星……咳咳、咳咳咳……”

遐蝶试图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一阵咳嗽打断。

“别，别说话了……该开口的是我才对，我早就该开口的……”

星轻轻拍着她的背，满脸担忧的模样与球场上的自信阳光形成无比鲜明的对比。

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对不起，遐蝶，我……我不该瞒着你讨厌西兰花的事，更不应该为了面子对流萤撒谎，结果害她说出那些话。所有的事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呜……”

遐蝶想要反驳，强烈的眩晕感却只能让她发出一声呜咽，无力地靠在枕头上。

“但是……我真的很感谢你的便当。就算是放了西兰花的便当，我也很喜欢。”

星继续说道，轻轻握住遐蝶的手，那处被创可贴包扎的伤口格外醒目，即便星并不知道那是怎么来的，但光是得知她手受伤这件事就已经足以让她担忧了。

“所以，拜托……请不要再自责了，这样只会让你的病情变得更严重，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如果你实在觉得不舒服，那就骂我两句也好……”

“呼……呜……”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空调呼呼的声响。

星注视着遐蝶苍白的侧脸，内心充满了自责。如果不是因为她，遐蝶也不会把自己关在这里独自承受病痛。她原本那么温柔，那么体贴，现在却因为自己的愚蠢行为而伤害了她。

“对不起……我真是个糟糕的人。”

“不……别这么说……”

遐蝶虚弱地开口，惹人怜爱的模样让星的自责更深一层。

平日里那个文静优雅的女孩，此刻双颊通红，双眼毫无精神，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想喝水……”

她用几乎难以察觉的气音说道。

“我去倒水，顺便找找退烧药。你就好好躺着休息。”

星站起身，遐蝶轻轻点头，乖巧地缩在床上，和她平时的形象相差甚远。

客厅里摆设很简单，只有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星很快找到了退烧药和水杯，又从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医药箱里翻出了体温计。

“先量一下体温。”

她说着，轻轻掀起被子的一角。遐蝶顺从地点头，配合地伸出胳膊——说来也怪，明明正在发烧，少女的手掌却异常的冰凉，星不由自主地握住她的手，希望能给她些许温暖。

“39.5℃……”

体温计显示的温度让她皱起了眉，果然还是高烧状态。

“我送你去医院吧，遐蝶，输液的话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你现在的样子太让人担心了。”

“星……”

但这次，遐蝶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推辞，反而拉住了星的衣角，像是在犹豫该说些什么。

“可以……陪陪我吗？我、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和你待在一起，多久都可以……”

星愣住了，这样的请求从遐蝶口中说出来，显得格外脆弱无助。

“当然可以。今天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毫不犹豫地回答。

给遐蝶喂了药，又端来温水。看着她乖乖喝下的样子，星忍不住伸手擦掉她嘴角的一点水渍。遐蝶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为何没开口。她的目光在星身上停留了几秒，随后轻轻闭上了眼睛。

“睡一会儿吧，我来照顾你。”

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牵着遐蝶的手，轻声安抚；遐蝶点点头，很快就陷入了沉睡。星坐在床边，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心底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她凝视着少女的睡颜，忍不住伸手为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即使在睡梦中，遐蝶依然保持着优雅的气质，只是那份平日里的恬静变成了某种令人心疼的脆弱；少女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在做着什么梦。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星的手掌，像是在寻求安全感。

“星……”

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星低头凑近了一些，想要听清她说了什么。

然而除了零星的几个词，其他部分都淹没在了平稳的呼吸声中。

看着眼前陷入沉睡的女孩，星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愚蠢。

如果当初能够诚实地表达自己对西兰花的厌恶，可能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了。

但是后来呢？为什么要为了所谓的面子向流萤撒谎？如果不是那样，流萤应该不会说出那些话……不，那件事姑且可以暂时放在一边，现在更重要的是面前这个需要自己关心的女孩。

遐蝶的脸色渐渐变得平和，呼吸也逐渐稳定下来。她睡着的样子比醒着时要放松许多，仿佛卸下了所有的防备。星想起了一开始见到遐蝶时的场景。那时候的她总是躲在图书馆的角落里看书，时不时会偷偷瞄自己一眼，然后迅速低下头去，错开视线……而现在，这个总是躲在自己视线之外的少女，竟然就这样毫不设防地躺在自己面前。

她从来都是一个行动派，想到什么就会去做，从不考虑什么……但只有面对遐蝶的时候例外。

遐蝶默默地为自己做了很多很多，准备便当，场外应援，她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但遐蝶却都做到了……而自己呢？似乎从来没有给予过相应的回应。

道谢？苍白的一句感谢，真的配算作回应吗？

星咬了咬嘴唇，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被动的人，但现在看来在对遐蝶的态度上她确实做得不够好。

耳边传来空调微弱的嗡鸣声，混合着遐蝶轻柔的呼吸声。

“唔……嗯……”

在遐蝶彻底睡熟后，她紧握着星的手的力道也渐渐变小了。

星轻轻地抽回自己的手，动作小心得不发出一点声响。遐蝶似乎感受到了手掌的空虚，不安分地在枕头上蹭了蹭，但还是没醒。

“抱歉，等我一会就好。”

星轻声说着，站起身来，仔细地确认空调温度是否适宜，又调整了一下窗帘，让午后的阳光恰到好处地照进房间。

遐蝶的小屋虽然简单，但处处透露着温馨的气息。书架上整齐排列着各种类型的图书，书桌上还放着一个装满幸运符的小玻璃瓶。墙上贴着几张日程表，密密麻麻写着要做的事。

星轻手轻脚地把角落里堆着的几本书捡起来放回书架，接着又看了看厨房，冰箱里食物不少，但都很久没动过，灶台上放着昨晚剩的稀饭，已经完全冷掉了。她轻手轻脚地把餐具洗干净，又拿出保鲜膜重新包好。做完这些，她才想起自己带来的便当还在背包里。

“糟糕，都忘记热了……”

关心则乱，她暗自责怪自己，但看着已经睡着了的遐蝶，又不忍心打扰她；最后，她从背包里拿出便当盒，放进微波炉加热。虽然卖相比不上遐蝶的精致，但胜在料足实在。

厨房里飘着饭菜香，混合着柑橘味的清新剂味道。

……

直到下午两点左右，遐蝶才终于有了动静。她缓缓睁开眼，一时间还没搞清楚状况，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才发现自己是躺在自己家里的床上。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淋雨、发烧、星担忧的表情……全都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醒了？感觉怎么样？”

星立即迎上前，递上一杯温开水。

“星……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遐蝶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她试图坐起来，却被星按住了肩膀。

“别急，再躺会儿，你今天睡了差不多一天，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嗯……感觉、还好吧……”

说这话时，少女脸颊上漫开迷人可爱的红晕。

她转头环顾着自己的房间，昨夜身体不适所以忘了收拾，但现在却已经变得干净整洁、井井有条，虽然和自己平时收拾的习惯并不一样——比如她不会把学校图书馆借回来的书直接放进书架——但做了这些事的人到底是谁，倒也没有说明的必要。

“谢谢……”

她轻声说着，忍不住看向身边的人。

也就是这个时候，两人才注意到她们的手不知何时一直牵着。

星这才注意到她还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腕，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啊！对不起对不起！”

星慌忙想要抽回手，却被遐蝶轻轻捏住。

“不用道歉……”

遐蝶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呐。

“其实……挺安心的……”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星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惊人，甚至怀疑遐蝶都能听得到。

“那个……我给你倒了热水……还有退烧药……便当也在微波炉里热好了……”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遐蝶抿嘴笑了笑，松开了手。

“我都记得……谢谢你，星。”

她停顿了一下，又说。

“不过、我现在不想动……你能……帮我拿过来吗？”

星连连点头，赶紧跑去拿来了水和药，又把便当端过来。

当她把便当端到遐蝶面前时，不由自主地半蹲了下来，就像早上那样。

“这个……是我昨天做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移开视线，尴尬地挠了挠脸颊。

“我知道我做的根本不可能比得上你，但我以后会学着做的……”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还有……昨天中午的事……我真的很抱歉。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请别为此自责。”

遐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不，不是星你的错……”

“是我的错！”

星突然提高音量，又马上意识到声音太大会吵到病人，立刻放软了语气。

“对不起……我是想说……”

她深吸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自己上午已经说过的话。

“流萤的事，骗你说西兰花的事，还有让你感冒的事……全都是因为我太差劲了才会发生的。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关心我，我却连一句真心话都不肯说……所以，这是我做的赔礼。虽然可能不好吃，但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

“星……”

“说实话，以前总觉得做便当是很轻松的事。但是真的尝试之后才知道有多难……火候要掌握好，调味也不能太重……而且最重要的是……”

她苦笑着，挠挠脸颊，手掌上被创可贴遮蔽的伤口实在有些太过显眼。

“要把每一个格子都摆得那么整齐好看，真的很不容易。我现在完全理解你每天都要花很长时间准备了。”

遐蝶静静听着，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所以……如果你觉得身体可以的话，能不能……尝一口看看？当然如果不舒服的话就算了！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是个只会接受别人照顾却从不回应的人。虽然笨手笨脚的，但我也在努力改变……希望你能原谅我……”

说完这话，星的耳根都红透了，低着头不敢看遐蝶的表情。

遐蝶没有说话，而是盯着星的手看了许久。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些大大小小的创可贴上——有的是贴歪了的，有的还沾上了油污，看起来格外狼狈。

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其中一个创可贴的位置，仿佛那里还在隐隐作痛。

“唉……该，怎么说呢。”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叹息，轻轻摩挲着星的手掌。

“你知道吗？我……一点都不介意你的便当卖相差了一点……反而觉得特别珍贵。”

她抬起头，注视着星的眼睛。

“因为你从来就不是那种细心谨慎的人吧？做的时候不小心割破手，或是被烫伤……光是想象着你笨拙地拿着菜刀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想笑了。”

“呃、这个嘛……”

星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手，想是想给自己找回一点毫无用处的面子。

“我、我才没有那么笨手笨脚……这次都很认真地处理食材了……”

“是呀，确实比平时更用心了……不过下次要是想表达歉意的话，直接跟我说就好。”

我给你发消息打电话你也没回应啊——如果坐在对面的是艾丝妲，星肯定会这么说的。

但她没有，只是静静的听着。

“料理这种事……还是交给我来做比较放心，与其做这种可能会把自己弄伤的事情，不如去操场跑两圈来得安全一些。”

“谁、谁说的……我也没那么容易受伤……”

“是啊，毕竟你是棒球部的王牌击球手嘛，不过……能看到你为我这么努力，我很开心。”

遐蝶笑着说，但随即神情变得愈发柔和，声音也愈来愈轻。

“这份心意，比起便当本身更加珍贵。所以……至少在我看来，星有着很多很多人都没有的美好品质呢，只是……下次不要再把手弄伤了，好吗？”

“啊、嗯……好，我会注意的啦……”

星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遐蝶——现在正是把话说清楚的大好机会。

“遐蝶……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温柔啊……？”

“这个……星，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想告诉你……”

遐蝶咬了咬嘴唇，轻轻握住星的手，声音略带颤抖。

是啊，两人的关系已然走到了这一步，再用家政课的作业来敷衍已经行不通了。

她的视线游移不定，最终停在窗外随风摇曳的树叶上。

“你知道吗？自从那场夏季全国大赛的决赛开始，我就一直在……关注着你。”

“那天，我坐在观众席上，看着你在赛场上奔跑的样子……虽然输了比赛，但你当时的表情，完全没有挫败感，只有失落和不甘，反而是充满活力的，对下一次比赛的期待……”

她偷偷瞄了星一眼：“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像你这样……纯粹地为某件事情付出全部的热情。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能像你一样就好了……”

“诶？可是……我们明明是同学啊？”

“是啊，我们是同学……正因为是同学，所以我才能近距离地观察你的一举一动。你总是在课堂上偷偷睡觉，然后被老师点名；运动会的时候永远冲在最前面……每次看到这样的你，就会觉得很安心。你总是能把生活过得很有意思，即使有时候显得笨拙，但那种活力是其他人所不具备的。而我……”

说到这，少女的声音有些失落，神色也暗淡了些许。

“只是个'优等生'罢了。每天重复着同样的生活，循规蹈矩地活着。除了学习好一些，其他方面什么都拿不出手……所以我希望能一直看着你，陪着你往前跑。看你登上更大的舞台，实现更多的梦想。就算帮不上什么忙也没关系，只要能在旁边看着你就够了……”

“……”

“这就是我想要说的话。不是作为同学，而是作为一个……”

说到这里，她终于鼓起勇气擡起头，直视着星的眼睛。

“想要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人的心情……呜……你、你能理解吗……？”

星愣愣地听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里遐蝶的手指，脑海中思绪纷飞。

“其实……我也一直有话想对你说。”

过了好久，她才轻声开口，低头看着地面，声音里是满溢而出的不安。

“我常常在想，如果我也有那么好的学习成绩就好了。能像你一样安静地看书，做好所有的功课，不用担心老师的批评……从小到大，我都被人说不够稳重。做事总是三分钟热度，经常惹麻烦……但是我真的很羡慕你的生活方式。总是优雅从容，做什么事情都有条理，有时候我会想，如果能变成你这样的人就好了。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激动得跳起来，也不会总是在上课时睡过去被罚站。”

“这些并不是什么缺点哦，星。”

遐蝶静静听着，眼神中流露出温柔的光芒。

“所以说……”

星突然提高了声音，又很快压低。

“当我听到你愿意为我准备午餐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虽然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我真的很感谢能有个人这样支持我。或许我永远也做不到像你那么完美，但还是希望……能和你保持这样的关系。不想再和你闹矛盾了……也不想失去像你这样愿意理解、支持我的人……”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手中的便当盒微微发抖，却始终没有放下。

忽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慌忙补充道。

“对了！这个便当我还是会好好学的！以后……以后说不定也能做给你吃……当然不是说马上就能做好！我可能需要很久……不对，是需要很多练习！但是我会努力的！“

“嗯，好哦，我会期待着那一天的。”

少女微微点头，但随后，两人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遐蝶偷偷观察着星的表情，注意到她仍然时不时偷瞄自己，似乎还有话要说。

“那个……既然这件事算是圆满解决了，我们……”

她犹豫了一下，微微张开双臂。

“能抱一下吗？就当做是……和解的标志？”

“真、真的可以吗……？！”

听到这话的瞬间，星内心的激动溢于言表。

不会有人舍得推开一个想要给自己拥抱的人吧？不会有的，星如此坚信着。

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无比珍视的好友，甚至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卧病在床，那她就更没有拒绝的理由了——星立刻张开双臂作为回应，将遐蝶拥入怀中，却又小心翼翼地收着力气。

两个女孩就这样轻轻地拥抱着，在这个冬日的午后。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给整个房间镀上了一层金色的温暖。

“抱歉……我以后不会再那样了。”

星小声说。

“没关系的……”

遐蝶的声音很轻快，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安静地依偎在一起。

冬日的病房虽有些清冷，此刻却因这小小的拥抱而温暖起来。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平稳而有力。良久，星感觉自己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终于轻轻地挣开了怀抱；遐蝶也是一样的羞涩，红晕爬满了耳尖。

“那个……抱得太久了……”

“啊……对、对不起！”

星手忙脚乱地想要拉开距离，结果不小心碰倒了放在床头的花瓶。

还好花瓶没有摔碎，只是里面的水洒了出来，不得不手忙脚乱的拿起纸巾擦拭着桌面。

收拾完后，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房间里只能听见点滴细微的声响。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会显得尴尬，可什么都不说又让人心痒难耐。

还是星最先憋不住了，她在沉默了几分钟后突然开口。

“那个……遐蝶……”

“嗯？”

遐蝶正在整理被单的手微微一顿，星咬了咬嘴唇，把不安和紧张都写在了脸上。

“我……我明天，还能来看看你吗？”

说完，星便觉得自己的脸烫得快要冒烟了。

“啊……是这样吗。”

遐蝶垂下眼帘，睫毛微微颤动，她顿了顿，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精致的小布袋。

“这是、我家的备用钥匙……”

“诶？”

星的眼睛一下子瞪大，遐蝶把钥匙塞进她手里，声音轻得像是一片羽毛。

“如果、如果你愿意的话……在我康复之前……”

“呃、嗯，我……我明白了！”

……

接下来的时间里，遐蝶耐心地指导着星，完成了一份简单的晚餐——瘦肉粥。虽然步骤简单但还是出了不少差错，不是盐放多就是水放少。最后还是在遐蝶的帮助下才勉强及格。

“呃、遐蝶，对不起啊，我可能真的不太适合干这些……”

星看着自己做出来的成品，有些不好意思的干笑两声，但遐蝶却笑着表示并不在意。

“第一次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她小心地尝了一口，发现味道确实不怎么好。

“嗯……咸了一些，肉也煮的有些老了……但是，会好起来的。”

“哪有那么夸张啦……”

星挠了挠头，虽然不是很成功，但看着遐蝶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她还是觉得很开心。

看看窗外渐暗的天色，少女意识到，自己似乎该走了。

往常和遐蝶分开时，她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失落，尽管心知肚明在第二天的午餐时光，两人又会重聚共享美味的便当，但星就是莫名的想和她多呆一会儿——可今天不一样，握着手中的备用钥匙，心中那莫名的失落就像被系上一把锁，再也无法察觉。

取而代之的，是比往日更甚的期待。

“那……我就先回去了。”

晚上九点半，星收拾好东西，拿着便当盒站在遐蝶家门口与她告别。

“嗯，回家路上小心。”

少女穿着睡裙，靠在门边，脸上的笑容虽依旧带着疲惫，但却混入些许愉快的色彩。

“……明天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