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的亚历克西娅看到潘达斯后,唇角微勾,带着几分嘲弄。
“好久不见了,潘达斯。”
潘达斯抬头看了亚历克西娅一眼,笑了一声。
亚历克西娅的脸色当即沉了下来:“你笑什么?”
“那时候追着我问问题的小孩子可说过不会变成先王那般可怕之人的。”
一想起刚才西蒙跟他说的事情,又看着亚历克西娅,
在别人看来,亚历克西娅喜怒无常,可在他看来这不过就是在强装而已。
她的本质依旧脆弱、不安。
要不然为什么对于西蒙的依赖性那么大。
他不单单是她的手中剑,更是她的擎天柱。
潘达斯可是从先王时期走过来的人,能从那位的屠刀之下活下去,自然也是有几分眼力的。
更何况他又不是没有跟亚历克西娅打过交道。
所以他对于亚历克西娅可没有别人那般的害怕与恐惧。
亚历克西娅沉默半晌,从王位上站起身,向着下面走去。
“先王在位期间,你就是他身边的肱股之臣,虽然先王对你多有异议,也发过大怒,但你都活了下来,这足以证明你在先王心目中的份量以及你的能力。”
“坦白来说,要不是你的立场实在是太过于鲜明,朕真的很舍不得杀了你。”
亚历克西娅这话是不掺半点虚假的。
她现在所欠缺的就是能够帮她治理朝政,分担压力的人。
信任与否暂且不管,首先就是要有能力。
可因为先王和她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亚历克西娅根本就没有多少可用之人。
潘达斯在她看来就是很有能力的。
但为了维护她的统治,潘达斯不得不死。
亚历克西娅没法用任何理由将他救回来。
“朕真的很不明白,为什么你就那么执意要反朕?朕所做的事情就那么让你难以理解吗?潘达斯,你不是别人,你应该是能理解朕的。”
“理解就一定要赞同吗?”潘达斯反问向亚历克西娅,“你说你这一路走来到底杀了多少人?”
“像我这样由先王册封的爵位有多少被你剥夺,之后家产充公,一个接着一个,要不是有西蒙压着,大家伙早就想要反了。”
西蒙所率领的血色骑士在帝国属于断崖似的战力,不然他们这些但凡是有所权势的早就逼宫亚历克西娅了。
“别太自我感动了,亚历克西娅,那些人是不会感激你为他们所做的一切的,他们只会看你杀了我们这些人的份上认为你是一个极度暴戾的人。”
“潘达斯...”
西蒙刚要说些什么,就被亚历克西娅看了一眼,想说出的话化为了一声叹息。
这些事情她前不久刚刚经历过一遍,自然清楚这话的意思。
本来还没什么感觉,现在被潘达斯突然一提及,心中的确有些不是滋味。
亚历克西娅没有再说些什么,直至走到了台阶之下,来到了潘达斯的面前。
“那朕问你,朕要是缩减宫中开支,每日粗茶淡饭,不管是以什么名义去募捐,你愿意为了帝国出多少钱?”
“那就要看你是要救灾救民,还是为你自己了,要是为了救人,我可以为此倾家荡产,可要是为了你自己,那我一分钱都不会去捐。”潘达斯回道。
“那么你要如何判断朕是真的在做事,还是为了朕自己呢?这并没有什么好说的,因为不管朕要做什么,在你们看来都是一样的。”
而且也不是人人都像是潘达斯这样的。
“你们只会觉得捐钱是朕的一个借口,是要收回权利的一个暗号,可朕真的有想那么多吗?”亚历克西娅轻叹一声,“不杀了他们,朕实在是拿不回钱!”
“朕,穷啊!”
一句话满是苦涩与无奈。
先王那时候统辖整个帝国,还不算缺钱,可等到她登基之后,帝国已变得支离破碎。
除却帝都与东边区域,其余地方都不在她的掌控之下,近年来收上的赋税一直都在减少,特别是西部边境亲王,连钱都不上交了。
为了满足九月九的魔导具开发工作以及东部边境特蕾茜的军费支出,还有帝国内的大小各事,国库日渐空虚。
光是依靠税收的钱压根无济于事,哪怕加重税负也没什么用。
而且这种来钱的方式并不快,必须要是能够短时间里就可以使用的。
抄家这个办法的确是非常的抽象,但要不这样去做,那些人怎么可能顺着她的意思给钱呢?
在他们看来,只要对方还没有兵临城下,那帝国就依旧歌舞升平,一片太平。
不,或许就算对方打到了帝都城下,他们也只会抱着自己的钱袋子往帝国别处去逃。
反正就是不管怎么样,这钱我是一定要自己花的,绝不会为了帝国出一个子。
这一下,轮到潘达斯沉默了。
他确实没有往那一方面去想。
亚历克西娅缓缓出声问向潘达斯:“老师,我能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依你来看,帝国到底应该怎么去改?”
潘达斯沉思片刻,回道:“分权而立,相互制衡,这样就算你又变成了先王,帝国也不会再变得一塌糊涂。”
“无论你现在有多么的英明神武,都难保往后不会变得看不清事情,变成一个老糊涂,先王绝非个例。”
一时英明不代表一世英明,人总会有昏庸犯糊涂的那一天。
“但我想...相比起这件事,女皇陛下恐怕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现在变得分散的帝国急需要再次的统一,而在这一过程中,我想你应该能够找到更适合帝国的新道路。”
“旧的秩序已经无法适应当今的时代,不管未来是怎么样的,一直死抱着那所谓的帝王之位,帝国的灭亡是迟早的事情。”
“就算是洛瑟恩也不可能救活一个从根上就已经腐朽烂掉了的帝国。”
“帝国需要一条新的,符合帝国特色的道路。”
亚历克西娅缓缓转过身去,抬头看向高处的王位。
“潘达斯,朕特赐你酒一杯,往后诸般事宜,朕会亲自监督,绝不会再出现潘达斯夫人的那般悲剧。”
多好的人,为什么就偏偏要跟她对着干呢?
“照顾好贝琳达。”潘达斯转身向外走去,没有一丝的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