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馆最里面的包厢,门外走廊来来去去脚步声,安筱依难得鄙夷的神情,看老头眉飞色舞,一个劲感慨。

“这里的餐不错,就是酱油味太重,听说主厨都是五星级酒店请来的,说实话仍有瑕疵,搭配鱼子酱怎么能用鸡尾酒呢?冷香槟好歹是基础常识……”

老人喋喋不休。

安筱依叹气。

“是我让人换掉的香槟,因为你容易喝醉酒,喝醉酒后的样子,实在太……脱线。”

他忍住没把丢脸两字说出口,他永远不会说觉得家人丢脸。

“依妹……”老人看到安筱依嘴唇抽搐,改口说,“筱依终于长大了,真的跟个老师一样,穿着已经比以前成熟得多。”

“你等了有多久?”

“才到没多久,问了你们校长,说你在图书馆,找图书馆位置用了不少时间。”老人微笑,“来看看你,顺便补给你生日礼物。”

安筱依接过一个小礼盒。

迟到的生日礼物么。

他抿抿嘴唇,“谢……谢。”

老人皱起眉头,“哪有跟家人谢谢的道理?跟爷爷说话就别端着,亲近亲近,露出点高兴的表情,或者傲娇点,说‘我才不要’。”

“哦,我不是很想要,不过看在爷爷的面子上,可以勉为其难欣赏。”

“打开吧。”老人挑挑眉头。

是一串银色的项链,安筱依微微惊喜,又立即黑下脸。

“这好像是给女生的礼物。”

“哦,你不觉得礼盒很大?”老人示意礼盒下层还有东西。

揭开中间的夹层,是一把手枪,老人的礼物有两份。

安筱依眼神逐渐奇怪,拿起黑色的手枪向老人晃晃,意思是我不理解。

老人摆手,“我觉得给手表太俗,同样是男人气概的礼物,不觉得手枪更拉风么?”

“拜托,我是教授,是老师,我要枪干什么?”安筱依扶额,“还不如给我手表,只有执行员才能配枪,待会执行局纪律部就会找上来……而且你哪来的枪?”

“啊!难道你不是执行教授?”老人才后知后觉。

“血族历史教授……”

“法罗那家伙不是跟我说要你做执行教授?我以为你是要进执行局才让你来的,早知道是普通教授还来干什么?”老人瞪眼错愕。

“你也不想想我在执行局只能干瞪眼。”

“那可未必,昨晚你不是挺厉害。”

气氛骤然沉默。

“你都知道了。”安筱依不再隐瞒。

不用想,也知道是法罗校长通知了他,那是唯二知晓自己身份的人类。

“校长告诉我了啊,昨晚死了个伯爵级血族,我就知道是我孙女干的。”结果这老头脸上洋洋得意。

安筱依低下头,不断用额头去轻轻磕撞桌边,很苦恼。

老人从怀里摸出雪茄,点燃吞吐烟雾,叹气:

“不要太担忧,孩子,我这次来就是来帮你善后,血党那边有所行动,在未来,鸿鹄市会成为血族紧盯的目标,委实说你这次做得确实太突然。”

安筱依抬头,想了想,“血党跟我们有什么仇?”

“你杀死个血族,然后问血党和我们有什么仇。”

“事情已经过去,就不要想着再去回顾,这可是爷爷曾经跟我说过的话。”

安筱依顿了顿,看了眼紧闭的门,低声坦白。

“那晚刚好我想喝血,就这样。”

老人沉默数秒,将眼睛完全睁开,看着他,“明白了,是血典那晚没有即使补充血液,导致遗留的嗜血冲动,希望你不是报复性冲动。”

安筱依拿出手机点进论坛,开始心不在焉。

“我不是很在意有没有血典,十几年,都是这么挺过来,早已经习惯。”

“孩子……”老人叹气。

安筱依没有玩手机的欲望,放下,倒了杯鸡尾酒,一口饮干。

“诶。”老人不好再说下去。

俩人都看向窗外,谁也不先说话,正如过去那样,安筱依和家人说话时,总会把话题说死,他总是表现出对什么都在意的态度,可又总是不经意间抱怨。

爷爷咳了两声,安筱依转回头。

毕竟一个多月不见。

他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歉,“是我不对,惹来麻烦。”

“麻烦?什么麻烦?”老人微笑,“我可没说有什么麻烦。”

“哦,那就好。”

“血党就剩那么些老家伙,跟我们可没什么好玩的,他们要先顾忌好自己。”老人眯起眼睛笑,“校长跟我说过你这个月的表现,既然不错的话,那么我就放心了。”

“你还有其他事么?”安筱依看见爷爷不停确认手腕上的手表。

“还要去见一个人,很多很多事情要干,回去的列车是明天早上,要趁这半天全部完成。”老人把装银色项链的盒子推近面前。

“希望你喜欢这件礼物。”

“我很喜欢。”安筱依表情冷淡。

“表情不像是喜欢的样子。”

“因为我不太好意思用这个身份说,还有,我不想再听见孙女这两个字。”

“不要否认自己,你就是你,无法改变,也不用遮掩。”老人拍拍安筱依肩膀。

他拿好雨伞走出门,被安筱依叫住。

“爷爷,你是不是还有事情忘记说了。”

“关于你父母的事情,不用太着急。”老人留下这句话离开。

安筱依将项链拿在手中漫不经心把玩,以及那把手枪。

最终收进盒子,准备带去宿舍。

走到门口,他忽然顿住,捡起地上像是爷爷不小心掉出的照片。

照片里,背景是庄园的庭院,夜晚,一高一矮的女孩坐在椅子上,庭院长满了未修过的荆藤,她们并肩将那些剪掉尖刺的藤蔓拧成麻花,像是在做仅有的乐趣。

高点的女孩穿着一身睡裙,身影模糊,看不清是谁。矮点的女孩则穿着黑色精致小礼裙,头发里插着一支鲜艳的红玫瑰。

孩童时期的安筱雪,照片里夜晚是她生日,那晚她唯一礼物就是偶遇迷路的睡裙姐姐,她得到一束玫瑰,然后再未见过面。

这张照片是当时小姑偷偷拍下来的,安筱依后来知道的时候已经不想要了。

“很久不见。”安筱依看着照片,轻声说。

“即便我不知道你是谁。”

他将照片一起收好,不打算还给爷爷,捂住风衣淋着雨跑回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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