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沫的素描本摊开在飘窗上，铅笔勾勒的校服少年在晨风中轻轻颤动。林清雅用指腹摩挲过那些被反复擦拭的轮廓，突然想起上周在超市看到的场景——少女站在巧克力货架前，尾巴尖无意识扫过价签的模样，像极了幼猫隔着橱窗仰望星空。
"今天感觉怎么样？"她推开虚掩的房门，刻意忽略地板上散落的晕船药包装。白沫正蜷缩在懒人沙发里翻看旅游杂志，镶着水钻的镣铐早换成运动手环，此刻随着她蜷缩的动作发出微弱电流声。
智能手表显示心率118，林清雅将温好的牛奶放在恒温垫上。落地窗外传来孩童追逐的笑声，白沫的狐耳转向声源时，她修剪花枝的剪刀突然偏离轨迹，玫瑰刺扎进指腹的疼痛带着某种赎罪般的快意。
便利店自动门开合的叮咚声惊飞一群灰雀。白沫站在冷柜前盯着草莓大福发呆，玻璃倒影里映出三个跟踪者的轮廓。穿连帽衫的男人正往她帆布包里塞**，手法笨拙得像往汤锅里扔炸弹的主妇。
"请给我两个鲷鱼烧。"她突然转身，男人手忙脚乱地把电子元件塞进薯片袋。白沫接过店员递来的纸袋，尾巴尖轻轻扫过对方袖口："天气转凉了，您该换件加绒外套。"男人触电般后退，撞翻的关东煮汤汁在地面画出滑稽的抽象画。
暮色四合时，林清雅在玄关地毯上发现枚微型定位器。白沫蹲在阳台给多肉植物浇水，运动手表闪烁的蓝光映着她后颈细密的汗珠。那些多肉是三天前从花卉市场搬回来的，每片肥厚叶片都记录着她们讨价还价时的呼吸频率。
"我买了姐姐喜欢的抹茶麻薯。"白沫举起保鲜盒时，手腕内侧的淤青在暮色中若隐若现。那是昨天试戴新镣铐时留下的，虽然林清雅已经换成最柔软的硅胶材质，但少女过分苍白的皮肤还是留下了樱花般的印记。
深夜的监控屏幕泛着幽蓝的光，林清雅将监听记录拖进粉碎程序。加密文件夹里躺着两张前往南方的船票，出发日期设定在宗门接引日。录音里白沫与便利店员的对话循环播放着："...仙岛气候湿润，要记得带除湿剂..."她忽然注意到背景音里隐约的潮汐声，那是自己设置的白噪音助眠程序。
第四天清晨，小黄抱着古籍出现在晨雾中，道袍下摆沾着夜露。"你比约定时间早到八小时。"林清雅挡在门前，晨露在真丝睡袍上晕开深色痕迹。小黄指尖燃起符咒青焰，照亮白沫枕边未拆封的晕船药："笼中鸟的羽翼该晒晒太阳了。"
争执声惊醒了浅眠的白沫。她贴着门缝看见林清雅将玉符按在契约阵眼，金色符文顺着手臂爬上脖颈，在锁骨处纠缠成荆棘图案："再给我三天...至少让她以为是自己选择的自由..."窗外的爬山虎在玻璃上投下晃动的阴影，像极了第三世白沫垂死时瞳孔里摇曳的烛火。
暴雨在第七日如期而至。林清雅站在码头候船厅的廊柱阴影里，看着白沫将素描本塞进行李袋。宗门飞舟在铅灰色云层中若隐若现，船体上流转的符文让她想起白沫昨夜偷偷临摹阵图时颤抖的指尖。
"如果我说..."她最后检查背包里的晕船药和暖贴，突然将额头抵在少女发顶，"这一切都是为你好..."
"我知道。"白沫将玉符塞进她掌心，符咒残留的温度灼得人眼眶发烫，"姐姐的监控软件三天前就卸载了。"雨丝顺着玻璃穹顶蜿蜒而下，在她们脚边汇成发光的溪流。
汽笛声响起的瞬间，林清雅突然拽住她手腕。在少女惊恐的注视中，她只是轻轻解开那个伪装成运动手环的监控器："天气预报说仙岛有雷雨。"她将叠好的针织外套披在白沫肩头，"你的素描本落在玄关柜第二层。"
飞舟升空时激起的雨幕模糊了所有轮廓。小黄看着林清雅在暴雨中凝固的身影，突然轻笑："故意让她发现你在破解契约阵？"回应她的是玉符坠入海浪的轻响，金色符文正从林清雅颈间缓缓褪去，如同晨雾消散后显露的伤疤。
白沫蜷缩在客舱角落翻开素描本，夹层里滑落的船票上印着双人座位。泛黄的纸页间突然显现金色字迹，那是林清雅用隐形墨水写下的仙岛地图，每个标注旁都画着笨拙的狐狸笑脸。舷窗外雷光闪烁的刹那，她摸到背包暗格里熟悉的药瓶——安定片不知何时被换成了维生素。
与此同时，林清雅正在客厅焚烧最后的监控录像。火光舔舐过白沫偷藏晕船药的画面，灰烬落在她们一起挑选的羊毛地毯上。智能手表突然震动，特别关注的定位信号消失在公海区域，她对着空荡荡的镣铐轻声道："要记得给多肉浇水啊。"
暴雨在午夜时分停歇。白沫站在甲板上望着逐渐缩小的海岸线，玉符在掌心泛起暖意。当第一颗星辰穿透云层时，她忽然听见风中传来熟悉的哼唱声，那是幼时每次发烧林清雅守在床边哼的安眠曲。海浪在船舷两侧绽开银白色尾迹，像极了姐姐散落在监控屏幕前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