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秋雨不与顾年置气。

动作轻轻地拿出了两个盆子,备好了洗衣液,尝试着扭开水龙头但不敢开太大,于是,寂静的夏夜里,整间宿舍,仅仅是多了些断断续续的轻微水声。

等水囤积得差不多了,她便开始专心地搓洗着盆里的裤子。

这或许会成为她接下来每个月的日常,来例假的晚上偷偷爬起床洗内裤。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尚需努力!踏踏开!

如是想着,宋秋雨轻轻地叹了口气,把洗过一次的裤子拧干,放在另一个盆子里,然后把装满水的盆子倾斜,分外小心地把水倒掉,生怕动静大了,吵醒了室友。

越洗越是惆怅,越洗越是提心吊胆,她现在完全就是做贼的心态,有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轻易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她满心期望明早室友起床后,不会突然发现晾衣架上多了两件裤子,然后追问她具体情况。

特别是江晓。

做了那个梦后,她对他的关注更加敏感了,更加害怕了。

就怕她的无心之举,或者旁人的无心之说产生可怕的蝴蝶效应,让这个满脑子都是网恋女友的人,发现身旁的室友与对方相似点很多,甚至于,不能说相似,应该是一模一样。

然后抽丝剥茧推理出了前因后果。

她绝不能被他察觉到一丝异样!

江晓的脑子可是很聪明的,一旦被他怀疑上了,基本就是完了。

正此时,身后冷不丁的响起了一道冷淡的声音,“你怎么大半夜爬起来洗裤子和nei裤?”

“噫!”

宋秋雨搓裤子的小手狠狠一抖,被吓得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旋即反应极快地闭紧了嘴。

这声音……这声音好像是江晓?

她不敢乱动了。

江晓眼里流露的疑惑更深。

其实,他早被之前宋秋雨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弄出的动静晃醒了,只是没有睁开眼,也没动。

他从对方最开始频繁的上下床,还在衣柜里翻找衣物时,便已经对对方的举动,有了好奇和不解。

当对方再次下了床,更还偷看了他几眼。

行事鬼祟。

像在做贼。

但宋秋雨开的又是自己的柜子。

饶是如此,他也依旧是假装安然入睡的模样,没有动过一下。

直到宋秋雨开了水龙头,搓洗东西的声音落进了他耳里。

他才睁开眼,扭头看向了阳台。

宋秋雨果然在洗衣服。

昏暗的光线下,他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然而对方的动作过于拘谨,过于小心,虽然可以理解为是不想打扰到其他室友的休息。

但又好像完全不只是这样。

所以他顺应着好奇心,下床了。

宋秋雨究竟在搞什么?

半夜突然爬起来洗东西已经很奇怪了。

怎么连内裤都洗。

宋秋雨咽了咽唾沫,机械地转过头,撞上了江晓平静的眸光。

还泡在水盆里捏着小内内的双手拧紧了紧,指腹下的实感提醒着她正在处理的事情。

要死了,江晓是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看她洗裤子的!!

怎么一点声音都没啊!

身体不由自主地想要挡住江晓继续看向水盆里裤子的目光。

他眼里快要溢出的好奇和疑惑让她头皮麻烦,心脏要爆炸了。

然而身高差注定她挡不住,再过火的举动只会起反效果,更引人上疑。

宋秋雨嘴唇蠕动。

一想到自己刚做的事大概率是被对方看得清清楚楚了,便是哽住。

还没有从牙缝里挤出半个字,她已经是面红耳赤,整个身体灼热不已。

“江晓,打靶最需要的就是精神状态了,我晾完衣服就要睡了,你也赶紧睡吧!”

宋秋雨已读乱回。

“……”

江晓自然能察觉她在转移话题,但比起这个……

“你脸色很难看。”

“哦哦,我就是有点肚子疼,上次校医开的药不是还没吃完嘛,我刚刚已经吃过了!”

宋秋雨竭力压下内心的慌张,强作镇定地回过头来,把裤子最后清洗了一遍。

“估计睡一觉就好了。”

江晓眼眸微眯,没说话。

“嘘,他们还在睡觉呢,我们还是别聊了,快睡吧。”宋秋雨说着便拧干裤子和内裤,拿起衣架,把它们全都晾在晾衣杆上。

晾完,她无视着江晓扎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也不回头,嘴里咕哝着明天打靶可期待了,沿着楼梯爬回了床上。

江晓也默默跟上,爬回了自己的床。

宋秋雨心怀侥幸地摸了摸床单,要是床单弄脏了,那可就不是像裤子这样偷偷洗就能完事儿的了!

她躺在床上,盖上小被子,望着天花板的双眼里,渐渐地浮现出了忧虑之色。

例假已经来了,这之后咋整?

只要大姨妈的事被发现,她的性别就藏不住了,等着她的麻烦事只会多不会少!

要不,之后找个机会搬出男生宿舍?

可是租房子太贵了,她不想给打工养家的老妈加更多的压力,看来为今之计,只有想法子先搞钱了。

她垂下眼,想到明天打靶的事,感受着肚子断断续续的绞痛,明知明天不该去的,却还是想摸枪。

那可是真枪!这谁能拒绝啊?

她可不可以不请假。

宋秋雨可怜巴巴地缩成一圈,双手交握着,时断时续的腹疼折磨着她,彻夜都没睡着。

所幸,天亮了,她的肚子突然就没那么痛。

奇怪的是她也并没有感觉到网上资料所述的暖流。

她看江晓他们都还在睡,便也是轻手轻脚又爬下了床,跑到了卫生间,将裤子向下一拽。

卫生巾贴上去时是什么样的,现在就是什么样的。

宋秋雨一头雾水。

她整理好裤子,走出来,拿起手机ds了一下。

“哦,也就是说初潮的量很少嘛。”

虽然已经是大学生了,但是才刚成为女孩子没多久,所以这第一次来例假算作初潮。

看完ds的回复,宋秋雨点着头,脸色还有些难看的俏脸上,扬起一抹安心的微笑。

太好了可以不用请假了。

她消除了历史记录,先一步开始洗漱。

室友陆续起床。

她强装淡定地帮江晓接水,再帮江晓递牙膏,还帮江晓拿毛巾,当江晓看来时,便是心虚但坚强地露出两排大白牙,笑起来。

她一如既往的贴心落在其他几个室友眼里,变成了一幅慈祥的父亲照顾崽子的画面。

“噗,宋秋雨你这是在带孩子吗?”

顾年属实憋不住了。

“介个叫义父!”

谢祝然认真纠正。

“咋了羡慕了?”

宋秋雨挑了挑眉,脸上笑嘻嘻但心里慌得团团转。

如果人的记忆也可以一键清除就好了,那她必定第一时间清除掉江晓脑子里的沈熹。

沈熹曾经带给过江晓多少快乐,如今给他留下的阴影就有多深!

也不知道她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把江晓从阴影里带出来,让他重新接受别的女孩子。

顾年没有回答,笑了笑,岔开话题,说道:“诶对了,你们昨晚有没有听到那种很小的水声,还有洗衣服的声音?”

宋秋雨一愣。

“嘶,听你这么一说。”

谢祝然回忆了一会儿,然后眼睛亮了起来,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好像是有听到!”

宋秋雨心里突突一跳,悄悄瞄了一眼江晓。

江晓好像没有要插话的想法,安静地从他们的议论声里走出去,干脆利落地脱下了身上的睡衣,露出结实的后背,开始穿军训的迷彩服了。

“原来你们也——”

林安点头。

其他三个室友也认同。

“宋秋雨你呢?”

顾年把话题抛到了宋秋雨身上。

宋秋雨愣了一下,把目光从江晓那令人眼红的背肌上挪开。

她一本正经地咳嗽了下,指了指头顶上的晾衣架。

只见略高的晾衣架上,多出了一条她最开始睡觉时穿着的小黄鸡睡裤……也仅此一条。

“哦,好吧我坦白,其实是我昨晚突然口渴,爬起来喝饮料,但饮料撒裤子上了,带的换洗裤子总共两条,早洗早干,我就干脆洗了。”

见所有室友都看过来了,宋秋雨面色坦然地说道。

还好她机智,昨晚晾衣服时,把内裤藏在了裤子里面。

否则这关真可能过不了。

“切~没意思,我还以为某人昨晚梦遗了呢。”

顾年扶额惋惜。

“你才梦遗!你全家都梦遗!”

宋秋雨浅浅吸了口气,努力思考了下最正常的回答,故作没好气的语气。

看见内裤了叫梦遗,看不见内裤就是饮料弄脏了!桀桀桀!

看着宋秋雨嚣张的样子,江晓默默看一眼对方桌上的矿泉水瓶子,想到对方昨晚洗的内裤,没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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