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拉蒂让你保密吗？」库拉若看了一眼米拉有些为难的样子，翻了翻自己笔记本上记下的所谓“拉蒂的家族”提供的情报，「只是我的猜想，拉蒂的家族是背地里为莱昂王室或者教会处理“隐秘事务”的，对吗？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体弱的拿铁会被家族软禁，最后葬礼的时候，她父母也草草走个过场就离开了，连脸都没露——这种“暗处的家族”应该是唯实力论吧，明显拉蒂相比拿铁要更加优秀……」

「库拉若……」米拉出声打断了库拉若的猜想，「情况，比你猜想的还要复杂……我，我不想让你和拉蒂……甚至……和我成为敌人，」垂下眼眸，轻轻将手按在胸前，「拉蒂也有自己的痛苦和苦衷，她也在为了理想的未来拼尽全力，我……我只想在她身后支持她，然后，保持现状就好……」

库拉若转头，灰色的双瞳盯着米拉的脸：「那谁来支持你？」

「……」

「如果拉蒂所隐瞒的秘密最终暴露了呢？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你，也要追随她面对其他所有人吗？」

米拉沉默地低下头，而库拉若只是靠在马车的座椅背上，仰头看着天空：「如果拉蒂的故事真的无法透露，那也无妨，只是希望在这里告诉你——我会像当初支持你和拿铁一样，支持你和拉蒂。」

听到库拉若的发言，米拉一愣，抬起头看着对方的侧脸：「等等，可是……」

「我当然不会无条件的顺从，如果你做傻事，我还是会尝试阻拦，但是，如果拉蒂埋头猛冲，而你无畏地追随其后，总要有人盯着你们的后背，对吧？」库拉若伸长手臂，枕在脑后，笑了笑

「谢谢……」

「没什么，总而言之，你说不说由你决定，但我信谁由我自己决定——不然，我当初也不会拉着你，和我们一起去雪原，最后顺势让你入队，不是嘛。

我想说的就这么多，现在该回到正路了，我看看……」库拉若一边拉起缰绳，一边看着摊在腿间的小册子，上面计划着调查的行程，「要去的地方还不少呢，呵，那个家伙玩得还挺花，工艺园、酒街、花柳巷、赌钱场……」

「库拉若，」米拉抿着嘴唇，片刻后，就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问道，「你……是怎么看拿铁的？」

「拿铁……」库拉若笑盈盈的脸上也蒙上了一层阴影，「我怎么看？她是你最重要的人，自然对我也很重要，是很不错的倾听者朋友，可爱又坚强的贵族小公主……」说着说着，她握着缰绳的手攥了攥，「我此生最大的遗憾之一。」

米拉没有想过库拉若这样的回答：「遗……憾？」

「她不该是那样的下场……她，还有你，本不该那么……」“痛苦”两个字被库拉若生生咽下没有说出，「从当年看着你在葬礼上痛哭……不，当我替拿铁说出最后的告白时（详见第三卷CP33），我就在想，如果当时我能够再熟练一点，再成熟一点，再强一点，是不是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是啊……」库拉若脸上以看不出方才的轻松惬意，咬着牙，说出了这些年来藏在心中的部分心声，「我一直对那天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耿耿于怀啊！」

米拉感动地将手，按在库拉若微微颤抖的手上：明明库拉若刚刚失去手臂那段时间里的疯狂和自闭也有所耳闻，但她在意的却是我和拿铁遭受的痛苦……

此刻，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库拉若，我相信，聪明如你，一定能理解拉蒂的现状的，只是，这情况太过复杂，我想，让拉蒂亲自跟你讲——我和她约好了下次见面，那时候我会带上你。」

「拉蒂也在绿河？」这下轮到库拉若惊讶了，「你对大家没说全真话？」

米拉不语，只是点了点头。

「那我猜这资料……」

「没错，是拉蒂收集的，而且她本人此刻正在协助调查。」

「WOW」库拉若突然嘴角一扯，笑了，「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当年，我们两和拿铁聚在一起的时候，不过现在是和拿铁的姐姐。」

米拉似乎是想到库拉若听到拿铁自白后的震惊表情，轻轻微笑：「“我们”还是“我们”，从未变过呢。」

在不知全貌的库拉若的理解中，米拉这里的“我们”自然指代的是她们两人，不包括“后来的拉蒂”。

「是啊，所以，你像爱着拿铁那样，爱着拉蒂吗？」库拉若突然丢出一个重磅提问。

米拉自以为自己和拉蒂的恋情隐藏得很好，所以一时有点无措，本想公式化地掩饰，想到自己的身旁是库拉若，倒也呼了一口气：「嗯……」

「能看到你走出来，挺好的。你也别担心所谓的“队员之间不准谈恋爱”，啊不对，现在已经改成了“最好别谈恋爱”了，毕竟，伊蒂斯她似乎对我有点意思。」

「啥？」

「这个先按下不谈，我只是想确认一下，米拉你现在眼中映出的爱人的身影，是拿铁？还是拉蒂？

如果你只是把拉蒂当成“代餐”，那对她来说……」

“噗”这不是礼貌的微笑，也不是公式化的假笑，而是发自内心的一声笑声：「谢谢，谢谢你的关心，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像爱着拿铁一样爱着拉蒂——等她亲口告诉你一切，你马上就会理解的，而且会很震惊。」

看着米拉心情不错，似乎确实是完完全全从当年的阴影中走出，没有被刚刚的聊天触动伤疤，库拉若也就松了口气，笑着说道：「那在那天到来前，我会好好期待的。」

在两人交心后，一路上旅程便在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中迅速地渡过。

可能是好心情带来了好事，也得益于拉蒂的情报，两人的调查也有不小的收获：虽然工艺品园没有什么新信息，但酒街、花柳区、赌钱场拿到的情报可是够库拉若记上好几页纸。

死者在酒后曾经和一名漂亮的服务员吹嘘、甚至展示过某个奇特的工艺品，据当事人回忆，疑似是一个骨制品挂饰，不过那名服务员只是看了看，并无法得知具体的手感和质地。

很快，这点信息的空缺就被填上了，因为这个爱显摆的官员，生前竟然直接送给了自己最喜欢的一位花街头牌一个类似的工艺品。

相比之下，这个家伙在赌钱的过程中抵押的就是普通的金银珠宝了。

几天的调查后，在赶回据点的路上，库拉若端详着从花街头牌手上买到的工艺品，不禁感叹到：「得亏这家伙是个好色之徒，帮大忙了。」

米拉也将脸凑近了一些：「这个工艺品的雕刻手法真精湛呢，你感觉是什么材质？」

库拉若用指甲划着手中的骨白色的十字架：「骨头……」

「这是显而易见的啊。」

「雕刻成这样小小一个，没办法通过形状判断是来自什么生物的。」

这时，米拉想到了拿铁的猜想，脑海中电光一闪，瞬间感觉似乎一切都串起来了：「库拉若……」

「嗯，你说。」

「会不会是，吸血鬼骨？」

听到米拉的话，库拉若猛然抬头，看看米拉，然后再猛猛端详着手中的工艺品：「对啊！那这家伙会被吸血鬼那样当街杀死也就说得通了！你说凶手抢走了什么，那很有可能就是这种吸血鬼工艺品。」

「如果我们能找到这些工艺品的卖家……」

「那么我们就很有可能顺藤摸瓜找到凶手……」

「再循着凶手去找我们最初的目标人物！」

米拉和库拉若默契地一唱一和。

不过最后，库拉若还是理智压住了激动：「完美的猜想，不过我回去得和伊蒂斯花上点时间检测，确认下可能性。

说实话，被雕刻成这样，表面似乎还经过了处理，我不确定，凭我们现有的手段，能不能精准检测出骨头的种类……」

虽然发言很理智，但激动地攥着缰绳的手，渐渐加快的车速，还是无法掩盖库拉若心中的激动。

回到据点汇报了所有的发现后，她和伊蒂斯直接立刻动手，把最大的卧室改造成简陋的实验室，着手开始测试。

而好消息似乎一件接着一件，诺娜和阿梓莎在调查死者的狐朋狗友的过程中，发现之前的几名死者，似乎或多或少都和这名死者有点点联系，尤其是在工艺品收藏方面。

同时，在还活着的人之中，她们盯上了某个背景比较简单的小官员，时常出入古玩街，却在七绕八绕后又莫名奇妙的不见，甚至还经常出入吸血鬼居住区！最关键的是，两人在“偷窥住所”的过程中，目击到了这官员手上疑似骨白色的工艺品！

事实上，在诺娜两人带回情报之前，伊蒂斯和库拉若的检测结果就已经出来了——「手上的条件有限，总之结合我们的经验，现有的检测结果，我们至少有6、7成的把握认为这是吸血鬼骨。」

「队长，我和阿梓莎已经整理好了那人的大体行动路线，他似乎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去一幢山间的酒店度假放松。」作战会议上，诺娜在地图上的山区之中标出了一个大大的红圈。

在全体的沉默中，库拉若问道：「要向莱昂汇报吗？」

队长摇了摇头：「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支援——接下来，我们要为这6成的可能性，为我们手头上的情报，为诺娜和阿梓莎的眼力，赌上我们的人生、未来甚至生命。

想退出的，我能理解，直接说吧。」

「惩戒人渣，这种好事没我怎么行！」

「我……我，我觉得……我……我也去。」

库拉若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米拉：你要，等“她”吗？

「队长，我有异议。」米拉举起了手。

库拉若笑了笑：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