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小姐双手合十恳求道,我注意到晴香正在整理发带的手指突然绞紧了丝缎,蝴蝶结被揉得歪斜。
“这……这么多人看着,不太好吧……”我想要委婉拒绝,毕竟晴香已经紧张地说不出来话了。
“我知道的,倒但……但我真的很喜欢这对CP,很想复刻他们最后的禁忌之吻,拜托了拜托了~”感觉楠小姐就差给我们跪下了。
“可……可这也不是说拜托……”
“求求二位了,麻烦再考虑一下吧,作为报酬,我可以把你们身上的COS服送给你们,成全我的梦吧!”楠小姐诚恳地令人难以拒绝。
“那个……让我们商量一下,可以吗?”
“当然。”
说完我带着晴香来到一旁,相顾无言,我问她怎么办,她不只是摇头还是点头,只是左手攥着右手。
好一会儿,她终于挤出一句:
“太一,要不……要不咱们kiss吧?”
我感觉似乎被雷劈中了,但仍故作镇定地回答:
“我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晴香好像是第一次吧?这……”
“我……我当然是第一次了,从小到大,我只亲过爸爸的脸来着。可……可我不想扫楠小姐的兴,扫大家的兴!”晴香猛地抬头道,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真的可以吗?嘴对嘴,kiss。”我再次确定,连我都有点脸红心跳,我不信晴香可以这么大胆。
“可……可以!我可以的!”
“好吧,咱们回去告诉她吧。”
嘴上如此,但我们都知道,这一吻下去,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楠小姐得知我们答应后,笑逐颜开,连忙叫化妆师小姐来给晴香补妆,争取最后一幕的完美无缺。化妆师在给她补唇彩时,蜜桃味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我看见她不断用舌尖轻舔下唇,这个习惯动作每次考试前都会出现。当楠小姐告诉相关细节时,晴香耳垂红得像要滴血,发间珍珠夹子随着摇头轻轻颤动:
"真的……真的要我主动吗”
"但早雪这时候应该要主动献吻啊。"
楠小姐用铅笔戳着剧本,"宗次郎的刀都架在她脖子上了,这种生死关头的情感爆发……"话音未落,晴香突然踉跄着撞到道具屏风,漆画牡丹发出闷响。
我伸手扶住她单薄的肩膀,隔着丝绸都能摸到突起的蝴蝶骨在发抖。她今天用的还是旅馆提供的樱花沐浴露,甜香里混着冷汗的气息。
一开始还好,那是一个宗次郎和早雪对视言情的桥段,不过此时彼此都已暗藏“杀机”了。我和晴香凝望着彼此的双眼,晴香还是会不自主地闪躲,楠小姐多次鼓励:
“那可是你的男朋友呀,好好看着他!”
晴香是一个不喜欢麻烦别人的女孩儿,一直都是,所以这次她主动靠近一步,看着我眼中她的倒影。
倒是让我有些害羞了。
可接下来就不好办了,第十三次试拍时,她踮起的脚尖总在即将触碰到我唇角时泄了力,睫毛扫过脸颊像受惊的雀鸟。
"要不改成拥抱?"我提议的瞬间,晴香猛地抬头,眼底晃过一瞬类似委屈的水光。这让我想起上次的烟火大会,她盯着棉花糖摊却说不饿时的表情。
楠小姐正在调整反光板,闻言突然转身:
"太一,你知道早雪为什么必须吻上去吗?"
她指向回廊外斑驳的经幢,"这不是爱情之吻,是诀别之吻。当她决定背叛主君时,这个吻就是刺向自己的刀。"
暮色漫过飞檐,铜铃在晚风中发出空灵的声响。晴香突然抓住我的袖口,力道大得惊人。她仰起的脸庞蒙着淡淡金箔般的光晕,嘴唇比三味线上的朱漆还要鲜艳。我知道只要再靠近一寸,就能尝到蜜桃唇膏的甜味。
但我只是轻轻拨开她额前碎发。木屐碾过砂砾发出细响,我俯身时她下意识闭眼,颤动的眼睑像停在花枝的凤尾蝶。当唇瓣落在她眉心时,听见她喉间漏出幼猫似的呜咽。
那一瞬快门声暴雨般响起的瞬间,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在我手背。晴香攥着我的衣襟把脸埋进胸口,盘发散开缠住我的手指。她后颈渗出细汗,在夕阳下闪着琥珀色的光。
"太狡猾了……"带着鼻音的控诉闷在衣料里,"明明说好要我……"
“太……太棒了,这……这才是神笔!额头一吻,绝了!”楠小姐不禁鼓掌赞叹。
其他人也赞不绝口,大功告成,楠小姐兴奋地过来搂着我们,我们也很欣慰楠小姐能对我的任性而满意,然而这时……
香奈的尖叫划破天空,樱花纹样的发带正巧被风吹到石阶下。耀举着刚买的青铜风铃僵在原地,浩太的章鱼烧滚落脚边。香奈涨红的脸比晴香的口红还要艳,指着我们颤抖的手指仿佛在结印施咒。
"哥你这个大笨蛋!"她的怒吼惊飞檐角乌鸦,"你……你竟然……"
晴香突然从我怀里弹开,逃跑时木屐带子都踩散了。香奈气鼓鼓地要找我理论,却被耀按住肩膀:“够了,太一,我们听你亲口解释。”
我讲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得知我和晴香还未确认关系,二人莫名松了一口气。晚钟恰在此时响起,惊起漫天夕照。我转身寻找她的身影,晴香正躲在五重塔的阴影里朝这边张望。当她发现我在看她,立刻用振袖捂住脸,可绯色早已顺着脖颈蔓进了衣领。
暮色像打翻的蓝墨水在瓦檐间晕染,晴香缓步走了回来,与我们汇合,浩太突然拽住我后领,章鱼烧的酱汁在他鞋尖洇开暗红印记:
"这时候应该战略性撤退。"他朝樱树扬扬下巴,香奈正揪着耀的耳机线理论,粉白花瓣落满晴香颤抖的肩头。
便利店冰柜的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浩太扒着玻璃门数零钱:
"巧克力薄荷还是草莓奶油?要买四支吗?"
我盯着自动门映出的倒影,脑子里乱作一团,都叫什么事吗?昏头了吧你!
折返时林道已亮起石灯笼,远远望见香奈的蝴蝶结发带在暮色里一跳一跳:
"你这只偷腥猫,明明是我先告白的,哥是我的!"
耀把风铃穗子缠在指尖打转:
"如果将先来后到的话,那我们早就约定要永远在一起了!。"
看来她们在吵架,关于我的归属,本以为是一场三角恋的日常桥段,此刻晴香应该起来打圆场,可……她突然站起来,阴沉着脸用尽力气呐喊道:
"别吵了!虽然这么说很自私......"她攥着袖口后退两步,发间珍珠簌簌作响,"但太一是我的!"尾音劈裂在潮湿的空气里,"我才是他的未婚妻!"
石灯笼突然暗了一瞬,蝉鸣如潮水漫过耳膜。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从她入驻我家的那刻起,直到现在。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我在回忆里疯狂翻找。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二女也被她的惊人发言吓了一跳,似乎第一次认识这样的她,我也一样。晴香眼角含泪,无意间发现站在紫藤花架下的我。她瞳孔猛地收缩,踉跄着撞到经幢,青铜灯盏晃出一圈光晕。
返程电车的荧光灯管嗡嗡作响,我们坐在一起,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个……"她忽然揪住我袖口,指甲泛着贝壳似的微光,"说你是物品什么的……对不起。"夜风灌进车窗,她身上的香草味忽远忽近,"我只是……不想离开那个家……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的贪心,我……我不想离开……"
我静静地看着她自顾自地倾诉,好像我今天才第一次认识她,原来,她也有自己的红线吗?
车窗外掠过神社的朱红鸟居,惊起夜鹭雪白的羽翼。晴香一直看着窗外,而我则看着她,进入隧道的那一刻,我们的视线在玻璃上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