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困,这很……不正常】
【空气……味道……臭,周围……好暗】
【有什么……声音……外面】
后续的笔记内容就完全分辨不出来写了什么了,除了刚刚翻到的最后那让人头皮发麻的一页。
夜烛将笔记放回到系统仓库中,从椅子上起身,轻轻踩在了黏腻的木制地板上。
烛焰在玻璃罩里轻轻摇晃,她拿起桌上的老旧烛台,缩起身子,小心翼翼地一步步朝出口走着,尽量不让这腐朽房间内的东西碰到她。
来到这陌生庄园的过道,烛光笼罩上了墙壁上苔藓覆盖的壁灯,一整面石砌墙壁都没有开窗,整条黑暗的过道里只有夜烛手中的烛台发着微不足道的,昏黄的光芒。
不要吓我……不要吓我……不要吓我……
强烈无比的心悸感随着发颤的双腿传导至全身,她紧咬着牙,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着,僵硬的身子似乎连略微转动一下都非常困难。
好在这样恐怖的处境并没有持续多久,她很快看见过道前方出现了明亮的光芒,映照着一扇半敞开的大门,同时耳旁隐约响起了些优雅的提琴声,还有细碎的聊天声。
宴会还在继续……?
缓慢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一点,夜烛实在受不了这种噩梦般的感官体验了。
推开大门。
她瞳孔顿缩!
还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水晶吊灯在穹顶投下细碎光斑,数十座银烛台沿着绯红地毯次第排开,将宴会厅切割成明暗交织的棋盘。
预想中的宾客们觥筹交错,热闹非凡的画面确实倒映在了那冰蓝色的眼瞳中。
——但是他们都是没有面孔的黑影。
夜烛想转身逃跑,可双腿不受控制地走了进去,就像是忽然成了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
她尝试去调动魔力释放闪耀之枪,但浑身的魔力安静无比。
同样是黑影的侍者们托着嵌有血红纹章的餐盘穿行,夜烛被迫跟在这些侍者后面,往宴会厅中心走去。
那里架设着一个舞台。
绯红帷幕突然垂落,舞台旁的黑影乐师悬停住琴弓。
下一瞬,原本悠扬的优雅乐曲转调成了庄严神圣的曲子,侍者们将餐盘端到舞台下方的长桌上,而夜烛缓步走上了舞台,来到中心转过身,面朝舞台下的全部宾客。
大部分黑影的头部略微转动,朝着舞台投来了没有情绪的冰冷目光。
自从看到这个宴会厅后便遭受诡异的夜烛,迎着这样的目光,反而放松了下来。
这个我熟。
明显是要死了嘛。
“契约于第七个午夜缔结。”
有些沙哑的阴冷声音突兀地在夜烛脑海里响起,盖过了那些宴会上的嘈杂声音。
她顺着声源处看去,是在距离舞台不远处的一张宾客桌上传出的。
桌子旁坐着位身形瘦削的男人,棕色头发,梳理整齐但有一丝凌乱,他居然不是黑影,面目苍白着,还有些狰狞。
他的目光并没有放在舞台上,而是紧紧盯着他身旁的修长黑影,鼓动着喉结继续说道:“签署者享有家族财富及权利。”
夜烛的目光从他身上挪开,放到了他旁边的黑影上,看着看着,一股极为熟悉的感觉混着寒意涌上身子。
那不是主人吗!?
“签署者及其血脉将背负家族之罪恶,跨越时间界限,直至死亡尽头。”
夜烛感觉胸口发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压迫着她的心脏,冷汗沿着脸颊滑落。
她为什么会没想到呢。
是主人带她来宴会的,为什么会没想到她遭受危险的同时,主人也在遭受着危险。
“诵念此约内容者,为当代负罪者。”此时,瘦削男人高举起手臂,“即可宣告继承仪式成立。”
不受控制的身体似乎在坚定的意志影响下有所松懈,夜烛抬起手,手中闪耀起了璀璨夺目的光芒,比那水晶吊灯的光芒还要耀眼。
但是随着那个男人将视线投到她身上后,恐怖的压迫感又让身子不受控制起来,她机械地放下了手,魔力消散。
“你好像是……勇者的贴身侍从?”
他的身形闪烁了一下,瞬间便从那张桌子到了舞台上面,背着手踱步,打量起浑身颤抖着的女仆小姐,“居然能独自挣脱出仪式的禁锢术式,确实跟传闻中的那样有点实力。”
“但也不过如此了。”他嗤笑道。
被肆无忌惮的,从上往下仔细打量几遍后,夜烛听到了满怀恶意的恶心话语。
“不过做成我的人偶好像还不错……”那张狰狞的苍白脸庞将嘴角咧出了一个微妙的弧度,“反正下任负罪者也用不着了。”
最恐怖的是,夜烛真的发现身子在朝瘦削男人靠近。
她连控制闭眼都做不到,只能怀揣着深深的悲哀,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在心灵破碎前的瞬间,一丝金色的魔力在身前亮起,宛若最后的负隅顽抗。
可就是这一丝金色的魔力,似乎作成了某种媒介,跨越了空间源源不断输送新的力量,逐渐勾勒出了具体的防御符文。
帮夜烛隔绝掉了那种恐怖的压迫感。
“真是愚蠢。”瘦削男人又嗤笑一声,回首望向那道在黑影状态下若隐若现的金发青年,“耗费全部的魔力,仅仅只是为了弄出一个乌龟壳?”
刚嘲讽完夏洛特的操作,身前的强烈魔力波动便让他转回头来,“喂喂,这种魔法是打算为了跟我调情吗?”
“你不会得逞的。”
冰冷至极的声音,从终于能开口说话的夜烛嘴里漏出。
内心中的无数负面情绪,在重获自由的那一刻,都化为了熊熊燃烧的怒意!
“哈——”
阵阵戏谑的笑声还卡在他的喉咙间,他便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仆小姐将闪耀起光芒的手掌贴在胸前。
就连思绪还没开始流动,一道闪耀的光枪霎时从夜烛的身躯穿透而出,将那具完美无瑕的躯体化为了破碎中的金芒。
唯一完好无损的精致脸颊上,没有丝毫表情,真的像一个毫无感情的冰冷人偶。
从活人变成死人,前后花了不到几秒钟的时间。
瘦削男人看着倒飞出去,倒在前方的残破尸体,本该笑出声的他,沉默了下来。
心中不知怎的滋生起了一点恐惧。
那句话,配合着自杀的惨死尸体,本应该是带有凄美色彩的画面,应该让造成这一切的他感受到无比愉悦的罪恶。
可他却感受到了。
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