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柒页直直地盯着微笑的洛凡，乌黑的眸子如一潭幽潭，仿佛想透过洛凡的表情，看到什么更深的情绪。
此时正巧晨风轻拂，少女的三千青丝浅浅的乱了幽潭。
“学长，那活动你们走到最后了吗？”
“秘密。”
洛凡果断地中止了这个话题。
“啊~”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顾柒页的声音抑扬顿挫的，非常不甘心。
说着说着，上课铃声便响了，教室门投下的阴影挡住了老师的脸，见老师迟迟不进来，洛凡便继续敲起了键盘，做自己的项目。
顾柒页是第一次在大学上课，四处张望，白皙的双手贴在一起，见上课铃响了老师还没进来，少女是怎么坐怎么不适应。
“学长，老师为什么站在门外一直不进来啊，我看她一直在深呼吸，是不是紧张了？”
顾柒页凑到洛凡身边问道。
“紧张？不至于吧……”
“咱们学校的老师还是有含金量的，上课这种小事，不会有什么意外。”
洛凡没有抬头，宽慰了顾柒页一句，就继续专注于手上的事了。
“好的学长。噫？老师终于进来上课了，看上去很年轻唉。”
“老师怎么站着不讲课啊，她好像在找谁？唉，她的目光好像在盯着我们？难道是听到我讲话了？我不会被批评吧。”
顾柒页叽叽喳喳的解说声突然变轻了许多，精致的小脸默默地低了下去。很可惜少女早起时并没有带书包，在此时只能和空无一物的书桌互相大眼瞪小眼了。
洛凡侧过头看着少女掩耳盗铃似的动作，终于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少女的说话声连坐在旁边的洛凡都只能勉强听到，远在讲台上的老师又怎么会听到呢？
“放心吧，学妹。真的没什么好担心的，大学老师哪里会管这么多啊，而且你声音这么小，谁会听到。”
“也对哦。”
“放心吧，没事的。”
洛凡倒是能理解顾柒页的行为，他当初刚进入大学这个新环境时，也会有些不适应。
走入一个截然不同的环境，这本身就需要适应期，更何况在昨天的交流中，洛凡感觉顾柒页其实在某些方面是有些怯懦的。
洛凡默默地将书包里的线性代数书拿了出来，然后轻轻地放到了顾柒页藏在书桌下面的小手上。
“学长？”
顾柒页疑惑地问了问。
“有本上课的书会不会更安心一点？”
顾柒页拘谨地点了点头。
“谢谢学长。”
少女偷偷地将书竖了起来，随后精致的小脸蛋便藏了进去，
再然后，顾柒页小心地将眼眸又探了出来，看周围的情况，可随后马上缩了回去。
“不对啊，那老师怎么一直看向我们。”
洛凡将电脑盖上，他也好奇到底是什么情况，而讲台上的老师此时也终于开口说话了。
“同学们好，我是这门线性代数课的任课老师，余清湫。”
洛凡的眼眸停了一瞬，随后又恢复了古井无波。
“课勤考察，绩点计算，与上学年大家学的高数一样。收交作业等方面，我想请洛凡同学来负责。”
……
“学长，学长。”
顾柒页的声音在洛凡耳边响起。
一般来讲，负责这些的应该是每个专业的班长，很少有现在这种情况。
老师在第一堂课，指名道姓地让某个同学负责，就仿佛他们已经在很久之前就认识了一样。
周围时不时有好奇的目光探来，洛凡站起身应道。
“好的，余老师。”
烈日高悬，一缕刺眼的阳光打在了教室中，朦朦胧胧的似一层金纱，隔开了二人对视的眸眼。
这节课接下来的时间里，洛凡都在安静地看着论文，直到下课铃声响起，他才从学习的氛围中脱离。
“大学，好可怕啊……”
身旁的顾柒页拿着洛凡的线代书，有些瑟瑟发抖。
除了洛凡的书，顾柒页就只剩下她的手机了，可由于余清湫的目光一直看向她和洛凡所在的方向，最后她连手机都不敢玩，只能装模作样地听起了课。
听了一个半小时，她完全不懂的课。
洛凡揉了揉脖子，看着顾柒页心有余悸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
“没事没事，其他课的老师不会像这样的。”
顾柒页呆呆地把书整平，随后还给了洛凡。
“我总感觉余老师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像是在看，在看……”
少女习惯性地歪起了头，灵眸中有大大的问号。
“而且她真的一直在看我们这个方向啊，是在找谁吗？”
“找我吗？”
洛凡突然想逗一下眼前呆呆的女孩。
“好像是哦，等等。”
顾柒页好像一下子收到了过载的信息量，大脑短路般地停顿了下来。
洛凡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快回宿舍休息吧，我也有点事要处理。”
洛凡起身往教室外走去，那里，余清湫在等他。
教室门外，熙熙攘攘，此时阳光正好，所有人都是匆匆的，没人注意到这久别重逢的二人。
“洛凡你长高了，而且很努力，学习成绩很好，也交到了除祈雪外的新朋友。”
明明都是温暖的话，可从眼前的女子嘴里说出来却很冷，还有一些生涩与不自然。
微风轻轻地吹着，犹如十多年前一般，温热却不温暖。
洛凡默默地看着眼前人。
清冷，消瘦，温柔，和记忆里一样又不一样。
过了一会，他才用一句话打断了余清湫的自言自语。
“好久不见，母亲。”
听到话的一瞬间，余清湫的眼眶中便盈满了泪水。
滴落的泪珠闪闪发光，随风飞散。
十二年来，他们就连一面也未曾见过。
对于洛凡来说，母亲这个概念，教科书上写得往往比真人更深切。
小时候想过无数次的久别重逢，在时间的揉捻下，像化灰的枝叶般再无生机。
落泪与重逢，洛凡从未想过。
余清湫莫名地便哭了起来，泪水在现实中如同细沙般，从洛凡的五指之间流落而去。
洛凡原本手心就没有东西，可此时他还是感觉空荡荡的。
他想，或许他天生不适合这样的场景。
轻轻地，有人抓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