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会进入七班的原因。”
莉莉安娜轻轻地说道。
不知不觉，图书馆的人少了许多。天台区的萤火亮着微弱的光，给人一种随时会被风吹灭的虚幻。
……就不能为了学生的视力健康调高一些亮度么？
“纪老师，您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少女轻轻抬起头，看着我露出藏着些许悲伤的笑。
“我会视情况而定，得看是否合理和做得到。”
我郑重地回答道。
我知道自己这么说多少有些冷漠，但我毕竟不是许愿机。
虽然能够感受到莉莉安娜对我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然而，我没有理由去回应或者承诺任何东西。
人间帝王都自称一言九鼎，神灵的许诺更是太过沉重。
“嗯。没关系，不是那种会让您为难的事情……”
莉莉安娜笑了起来，眨了眨眼睛。
“就是说，我这件事其实没有和任何其他人说过。现在的话，无论你信不信，请不要说出去，可以么？”
“……为什么？按照你的说法，明明说给别人听，大家应该会比较同情你才对吧？”
我不太理解这里的普遍价值观，但从我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里做错的人，怎么看都像是那个叫娜塔莎的女生。
“我不需要这份同情。”
我皱起眉头，看向莉莉安娜。
“……我是无所谓，毕竟你才是当事人。如果仅是此事，你不想说，我也不会泄密。”
“但这种想法和态度，是不是过于圣母了一点？”
“圣母？”莉莉安娜歪了歪脑袋，“是……教廷的新词汇么？”
坏了，忘记这个世界只有圣女这种概念，似乎没有玛丽亚。
“不，是那种温柔仁慈到是非不分，反而成为负担的性格。”
我直白地说道。
莉莉安娜愣了很久，正当我以为她会有些生气的时候，却看到她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
被人说成圣母，居然是这种反应么？
“纪老师真的是那种……很奇怪很特殊的老师呢。”
她一边笑一边拿手擦了擦眼角。
“我确实不太会当老师就是了……”
“不，我觉得很开心。因为刚刚纪老师会这么评价我，其实反而说明纪老师没有自己嘴上说的，那么无所谓。”
“你这性格真的很容易被pua啊……”我感慨道。
“？”莉莉安娜歪了歪脑袋，“pua？是什么意思？”
“道德绑架自我催眠然后斯德哥尔摩症……算了解释起来太麻烦了，你就当被骗的一种吧。”我叹了口气。
莉莉安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哦了一声，然后又马上摇摇头。
“不是的。如果一开始就给出答应我要求的承诺，在这种时候还夸我善良温柔，才是骗子吧？”
“诶？”
总觉得面前这个女生，和她那不谙世事天真无邪的外表不太相同，有一颗细腻且复杂的心。
“这大概就是我觉得纪老师和其他老师不一样的地方。如果是告诉罗伯塔老师，他一定会直接替我公开这件事，并且安慰我不用因为这种小事而影响自己的学习和生活。”
“如果告诉爱琳老师，她那么温柔的人，一定会保护着我，在不影响我的情况下自己去与娜塔莎交流，最后也会尊重我的选择，无论我是追究、和解还是放弃，她都会陪伴在我身边。”
“听起来还真是他们性格会做的事情——不都不错么？”我倒是没想到莉莉安娜对那两位老师的认识会细致到这种地步。
这个女孩子还真是不容小觑。
“嗯，他们都是好老师。但是，如果是纪老师的话。”
莉莉安娜露出些许狡黠的笑容，看着我眨了眨眼。
“纪老师是那种，会平静听完我的秘密，对于我的选择做出不偏不倚自己评价的人。”
“我不用担心纪老师会替我决定，但也不用担心给纪老师添麻烦——因为纪老师你很冷淡，即使我请求都不一定会帮忙，更不用说替我做决定。”
连莉莉安娜都觉得我冷淡，我是不是真应该反省一下自己的问题了？
正当我下意识叹气的时候，却看到莉莉安娜朝我笑起来。
“这种冷淡是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态度啦，不是真的冷淡的意思。纪老师不干预我的选择，但也不会偏袒我的任性，所以我才觉得可以告诉纪老师这件事。”
“我希望老师替我保密，虽然就像老师您说的一样，是有些心软的因素。但更重要的其实还是——我并不是没有生气，可相比生气，我更多的是伤心。”
“所以……我想要堂堂正正赢过她。”
莉莉安娜用手摩挲着魔导器的背后，认真地说道。
“……诶？”
“同情可怜什么的，依靠那种事情扭转来口碑，不就和娜塔莎一样了么？”
她看着天台外的建筑，轻轻地笑了起来。
“无论进入七班的理由是什么，我以新生第二成绩取巧的事实都不会改变。”
“哪怕解释再多，就算大家相信了，也只是觉得娜塔莎活该倒霉，但同时也还是会觉得——‘莉莉安娜她真幸运’吧？”
“相比同情，我更想得到尊重。”
“所以，当听到这次的奖学金名额将采取全校排名的时候，相比于担心，我更多感到的是庆幸。”
这位乖巧又认真的女孩看向我，眼神温柔但又藏着独属于她的顽固。
“‘太好了，这次能够证明自己了’……”
“很孩子气的念头吧？可我真的是这么想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低着头小声说道。
“等到全校排名结束后，那个时候，我一定会去找娜塔莎好好说清楚过去的事情。”
“所以，我才希望老师您在知道这件事之后能暂时替我隐瞒一下。”
我叹了口气，在她有些不安的表情中，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诶，纪、纪老师……”
看着莉莉安娜在皎月下更显白嫩的脸颊染上绯红，我摇了摇头。
“早就感觉你是个不得了的孩子，没想到会那么不得了。”
“没、没有啦。我也只是，只是在发现老师是真的完全相信我一面之词后，不想辜负老师的信任……”
刚刚的伶牙俐齿变得有些迟钝和结巴，莉莉安娜微微低下脑袋，似乎是调整姿势让我更方便揉头发。
“而且唯独不希望纪老师觉得我是在不成熟地任性……虽然可能其实就是任性……”
其实我之前也没有完全相信这个少女啦。
但怎么说呢，至少此时此刻，我能确信她的真诚和执着。
如果是这样的孩子，或许有更加简单的解决办法。
这么想着的我，问了一个问题。
“莉莉安娜。”
“——你有没有外挂？”
【下章预告：“你穿打底裤了没有？”
这不是有个好用的大腿么~
有捷径可走，为什么要努力？
“喂，别乱看女学生的作业啊。”
“那要不要打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