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雪指尖抚过腰间玄铁令牌,晨露顺着她鸦羽般的长睫滴落。缩在她斗篷兜帽里的白羽突然打了个喷嚏,绒球似的尾巴扫过主人颈侧,沾着糖霜的肉垫在令牌上按出梅花印。

"主、主人..."白羽扒着兜帽边缘探头,虎斑猫耳紧张地贴着头皮,"今天晨训能不能...呀!"

玄铁令牌破空飞旋,将试图溜走的猫族少女钉在古槐树上。墨雪腕间银链哗啦作响,缚灵竿顶端的青铜铃震出涟漪状灵气波:"昨日私自偷吃化形丹的事,你以为能蒙混过去?"

"可是丹药匣上画着小鱼干..."白羽像条风干的咸鱼般晃荡,绣着避毒符的颈圈勒出红痕。她突然瞪圆琥珀色竖瞳,望着墨雪身后颤声道:"主主主人!有虫!"

墨雪头也不回地甩出三枚冰魄钉,将掠过肩头的铁甲虫钉在树干上。虫尸爆开的瞬间,她旋身用斗篷罩住白羽,青绿色毒液在鲛绡面料上灼出细密白烟。

"第六次用这招转移注意。"墨雪扯开斗篷时,白羽正抱着她腰间的蜜饯锦囊装死,尾巴尖心虚地扫着地面。

破空而来的青竹钓竿打破僵局。桃花踩着林间漏下的光斑款款而来,发间木簪刻着的契约咒印微微发烫:"墨雪大人,前方三里处有奇怪反应。"

白羽趁机用犬齿磨蹭缚灵竿锁链,含糊不清地讨饶:"桃花姐姐最好了~帮我求求情嘛~"

"小馋猫要是再偷吃。"桃花笑盈盈地转动钓竿,尾钩突然勾起白羽的束腰丝绦,"姐姐就把你挂到妖市换糖人。"

墨雪正欲开口,地面突然传来诡异的震动。她足尖轻点跃上树梢,只见远处腐叶翻涌如浪,三只通体漆黑的镰足虫破土而出,复眼泛着不祥的紫芒。

"结阵!"玄铁令牌凌空暴涨成盾,墨雪的声音裹挟着清心咒灵力荡开,"青麟组护住辎重,朱雀组准备炎爆符!"

白羽被倒吊的视野里,整个世界都在颠倒摇晃。她看见新来的医修少女跌坐在地,怀里的药瓶滚落成一片晶莹的河;负责阵眼的符师慌乱中拿反了雷咒卷轴,将自家防御阵劈出焦黑缺口。

"第七节甲壳!攻击第七节!"墨雪的剑锋在虫族硬甲上擦出火星,回身踹开吓呆的弓手,"发什么愣!"

白羽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缚灵竿被她晃得吱呀作响:"主人!戌时方向!戌时!"

墨雪旋身劈开酸液弹,顺势望去——只见体型最小的镰足虫正蜷缩在阵眼盲区,鞘翅以诡异频率震颤着。她瞳孔骤缩,这分明是虫族呼叫援兵的信号。

"桃花!"

"在呢~"青竹钓竿破空而至,尾钩精准卡进虫族鞘翅缝隙。桃花咬破指尖在虚空绘出血契咒文,缚灵竿上的白羽突然感觉锁链一松。

"接住!"墨雪甩来的剑鞘撞得白羽眼冒金星,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抱着剑鞘骑在虫族头顶。酸液腐蚀的焦糊味冲进鼻腔,她死死揪住虫族触须尖叫:"主人这算体罚!绝对算体罚!"

"不想变成秃毛猫就拔掉它气门刺!"墨雪的声音混在爆炸声里忽远忽近。白羽颤抖着摸向虫族甲壳接缝处,肉垫触到突起的硬刺瞬间,虫族突然发狂般撞向古树。

天旋地转间,白羽瞥见墨雪被两只虫族围攻的身影。素来整洁的银纹劲装裂开数道血口,她突然不知哪来的勇气,闭眼将气门刺狠狠按下。

腥臭的绿色体液喷涌而出,白羽借着反冲力滚落地面。她踉跄着抱起雷咒卷轴狂奔,尾巴上的毛被烧焦了大半:"主人!用这个!"

墨雪凌空接住卷轴时愣了半瞬——那蠢猫居然误打误撞撕开了正确的符咒封印。雷光如银蛇缠上剑锋,她踏着虫族獠牙跃起,剑势引动九霄惊雷劈开雨云。

当最后一只虫族在雷暴中化为焦炭时,缚灵竿早已断成两截。白羽蜷缩在桃木结界里,正用唾液给烧焦的尾巴理毛。墨雪染血的手掌突然捏住她后颈,惊得她炸成蒲公英似的绒球。

"疼疼疼!"

"知道疼还逞强?"墨雪往她嘴里塞了颗愈伤丹,指尖金光流转的愈合法咒却格外温柔。玄铁令牌不轻不重地敲在她额头:"今晚守夜。"

桃花倚着半截古树轻笑,契约咒印在颈间明明灭灭。她看着白羽亦步亦趋地跟着墨雪收拾战场,猫尾巴讨好地圈着主人手腕,突然将某个物件抛进炊烟袅袅的营地。

月光照亮那截青竹钓竿,尾钩上系着从虫族身上取下的紫晶刺,在夜风里轻轻摇晃,像极了某人逞强时的模样。

暗红色篝火在白羽琥珀色瞳孔里摇曳,她抱着膝盖蜷成团,尾巴尖无意识地在沙地上画着驱虫符。白日里被虫族獠牙贯穿的幻痛仍在神经末梢跳动,化作人形的指尖还残留着甲壳的滑腻触感。

"早知道化形丹该配着蜜饯吃..."她嘟囔着往火堆里添了把艾草,青烟缭绕间突然摸到块带倒刺的硬物。机械般转头时,月光正巧照亮身后虫族的复眼——六棱形晶体表面倒映着她煞白的脸,口器滴落的黏液已浸透裙角。

"主主主主——!"

凄厉尖叫撕破夜幕的瞬间,墨雪破帐而出的身影裹挟着寒芒。未系腰封的雪色中衣翻飞如鹤,赤足踏过篝火溅起的火星,青麟刀贯穿虫族头颅的刹那,腥臭体液泼墨般染红她半边身子。

"列圆阵!"刀锋回旋削断三根偷袭的虫须,墨雪反手将白羽甩向赶来的桃花,"带她去阵眼!"

白羽在空中划出抛物线,看到整个营地正在被紫黑色浪潮吞噬。二十七个士兵背靠背结成刀网,却在虫族第一波冲锋中就折了四人——苍狼营的盾卫被酸液腐蚀了半张脸,仍嘶吼着用残躯堵住缺口;朱雀营的弩手射空箭匣后,竟点燃火油瓶跃入虫群。

"东南巽位!"桃花将白羽塞进符阵核心,青竹钓竿搅动灵气漩涡,"小馋猫,不想死就维持住净灵咒!"

白羽颤抖的双手按在阵眼石上,虎斑耳渗出鲜血。净化符纹次第亮起时,她看到墨雪踩着重伤员肩膀腾空,刀光织就的银网硬生生在虫潮中撕开缺口。

"玄甲营听令!"墨雪的声音混着血腥气刺入耳膜,"以我为中心,锋矢阵突围!"

残存的士兵们爆发出濒死的咆哮。青麟营骑兵扔掉断刀,用铁链缠住虫族节肢充当人肉绊索;玄鹤观的道童们咬破舌尖,以精血催动最后的雷符。白羽被桃花拽着在刀光血雨中狂奔,绣鞋早已不知去向,赤足踩碎的虫卵黏腻如蜜膏。

"小心!"

桃花突然旋身将白羽护在怀里,青竹钓竿硬生生被劈成两半,锋利的刀锋直接砍在了桃花的肩上。木屑纷飞间,鲜血四溅,白羽看到桃花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墨雪的刀锋在前方三丈处闪烁,却如同永远触及不到的月光。当第十七个士兵用身体堵住侧翼缺口时,白羽突然挣开桃花的手。

"戌时方向!"她染血的指尖指向虫潮某处。

刀光应声暴涨。墨雪踏着虫族尸骸跃起,青麟刀引动九天雷火劈开伪装,藏在虫群深处的母巢幼体暴露无遗。幸存的五名士兵突然调转方向,用最后的气力撞向守护母巢的禁卫虫。

"走啊!"

满脸血污的医修少女将药囊塞进白羽怀中,转身点燃了全身火油。

爆炸的气浪将三人掀飞。墨雪在空中接住白羽,后背重重撞在岩壁上。桃花用最后妖力撑起护盾,青丝寸寸成雪。

当黎明撕开血色夜幕时,墨雪抱着昏迷的白羽走出尸山。身后焦土上,二十三枚染血的腰牌在风中叮咚作响。桃花拖着残破身躯跟在三步之后,契约纹已爬满半边脸颊。

"主...人..."

白羽在剧痛中醒来,发现墨雪正用染血的绷带缠紧她露骨的脚踝。向来整洁的墨雪浑身血污,却将最后半壶清水全喂给了她。

"别动。"

墨雪咬断绷带时,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在白羽手背。

"我们怕是到不了目的地了。"

晨风卷起烧焦的玄甲营旗帜,轻轻覆在不远处半截青竹钓竿上。桃花变回狐狸蜷缩在枯树下闭目调息,大量的妖气消耗和身上的伤几乎要了她半条命,随行的士兵也所剩无几,这次护送任务早知道就不接了呀,墨雪躺在地上后悔着接了这次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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